尹洛瀍涧是河洛平原之间最重要的四条河流,这其中涧水就是谷水,发源于崤函古道的北崤道,瀍水流经黄河与洛水之间并在洛阳西侧注入洛水。
洛水自不必多说,乃是洛阳这一地名的由来。而尹水则就是洛水最为重要的支流,其所流经的河道也是洛阳南面最重要的出入通道之一。
如今两魏交战,尹水流域也是双方相攻激烈的地带,沿线设有许多的军事堡垒。自洛南的尹川一线便分布着孔城、伏流城等一系列的防戍城池,在此之前是属于东魏控制之下,各自驻扎着数量不等的人马。
之前东魏韩轨出兵颍川平叛,侯景为求西魏派遣援军相救,便提出割让鲁阳、长社、北荆州、东荆州四地献给西魏。这其中,北荆州州治便位于尹水流域的伏流城。
侯景名义上虽然将这四地割让给了西魏,但是北荆州却并不处于其人控制之下。故而西魏若想真正占有,仍需出兵攻打。
之前李远率领豫西诸路义师取道南崤道而进,先是成功攻克了位于洛水流域的宜阳九曲城,旋即便获知李泰已经在北面攻克了洛西的汉关城。
这意味着关南地区已经不会再有大股的贼军能够威胁东去的道路,再加上后路的李弼大军也已经从恒农出发而来,于是李弼便选择了一个相对比较激进的方案,直接穿过洛南地区向尹川附近的新城郡治孔城发起进攻。
孔城地当河洛平原的南门,向南依次还有伏流城等诸多城池。当其遭受攻击时,就意味着尹水往南所驻守的东魏军队尽数被拦截在了河洛平原之外,因此诸城纷纷集聚人马向北增援,战况一时间便僵持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北面又传来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刚刚攻克汉关城不久的李伯山所部人马居然又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的攻破了河阳南城
而更加让人震惊的是,李伯山使人传信此间,因其缴获河阳南城武库、内储甲械众多,号召诸路义师北去增援并分享军械。
因这消息过于惊人,以至于此间群众都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有人愿意相信,开府李义孙便率其本部人马脱离孔城战场,直往洛北河桥方向而去。
李义孙的离去,给本就进展不顺利的孔城战事又增阻滞。因为李义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豪强军头,其家世代都是尹川本地豪强,能够调动众多此间乡土势力与蛮人武装助战,而且跟其他军头也都关系匪浅。
终于,在李弼、赵贵所率大军抵达此间后,战事才又迎来了新的转机。李弼所率编练数年的霸府中军,很快便击溃了仍作困兽之斗的东魏守军。
随着孔城被攻克,南面的伏流城等镇戍也都在旬日之间接连告破,进入河南地区的通道被彻底打通开来。自伏流城沿汝水东去,只需数日时间便可抵达阳翟。
不过李弼也并没有急于引军东去,而是暂驻伏流城中,派出两路人员,一者前往联络先行抵达的王思政并了解此间最新的情势变化,一者则实地的走访探查此间真正情势究竟如何。
王思政自作主张的行为,已经让李弼等霸府大将们与之产生隔阂,不敢尽信其人,担心王思政或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隐瞒一些关键的情报。
李弼大军入驻伏流城后,李远便率本部人马返回洛水沿岸的宜阳九曲城驻守下来,以防备大军后路遭到南来贼军的阻截侵扰。
原本倒是不必过分担心这一点,只是李伯山实在太过于贪功冒进,完全忘记了身为大军先锋的责任,竟然一路冲到了河阳。
虽然他是攻占了河阳南城,但在众人看来也都是一时侥幸罢了,很快必然就会被敌军将之击败并重新夺回城池。
倒也不是大家看不起李伯山,而是敌我势力差距太过悬殊,李伯山这一行为根本就是不可理
喻的贪功冒进之举,甚至比王思政的冒进还要更加的性质恶劣。
毕竟眼下河南的侯景已经是穷困无路,王思政出兵河南的确是有机会接手侯景的地盘势力。但李伯山冒进河阳,凭其麾下区区几千人马难不成还真能势如破竹的攻破河阳三城、杀入河内
这样的冒失举动只是加剧了河阳守军的警惕,给河洛局势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
不久前大军在宜阳出发东进时,便接到了李伯山攻克河阳南城的战报和请求支援的书信。
但在行军副帅赵贵的据理力争之下,大军还是按照既定的目标前进尹水,对李伯山的求援不予理会。途中赵贵还派遣一路人马北去洛西金谷仓城,将此间仓城的缴获收取到中军来。
这倒也不算是违禁,毕竟李伯山作为大军前锋,其本身就负担着为大军缴获补充物资的义务。当然大军也有为其后继支援的责任,但是李伯山已经率军脱离了大军前进的路线,大军不作增援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不久之后便又之前北去的李义孙所部败军溃众逃回孔城,并带来了洛北瀍水流域已经出现了大队东魏人马的消息。
这不只意味着进据河阳南城的李伯山已经被截断退路,也意味着他们这一支大军侧翼也暴露在了敌军铁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