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独孤信和台府之间达成和解的共识,陇右各项事务也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年初在凉州宇文仲和据州反叛的时候,远在玉门关外的瓜州同样也再次爆发了叛乱。但是在州人令狐延保等境内豪强大族们的配合下,先在凉州叛乱被平定前便先平息了瓜州的叛乱,并且遣使来告。
于是台府便着令侍中韩褒与李贤一同西出,抚慰河西诸郡。至于其他参与凉州平叛的人马,则就分批撤回秦州进行休整,并等待朝廷加以犒劳封赏。
一俟返回秦州,东秦州乡团都督梁士彦便急不可耐的从在凉州缴获的战利品中挑选出几样珍品,并且伏桉提笔、斟酌再三的写了一份拜帖,然后便带着几名随从匆匆离营往州城去,将自己的拜帖投入州府,便被州吏引到门庭庑舍中坐定等候召见。
此时的庑舍内坐了许多的人,大多年龄都在二三十岁之间,当见到人高马大的梁士彦坐下来后,旁边便有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道:“观足下形态甚是威武,面目却有些陌生,敢问是何乡人事是否也是为的求用州府”
梁士彦闻言后便摇头摆手道:“某非此乡人士,已经在事别州,今日入府只为求见长史李使君。”
“足下识得李使君”
那年轻人听到梁士彦并非竞争者,心内已是一宽,待又知他是来求见李长史,则就更加的热情,忙不迭起身作揖,望着梁士彦便殷切说道:“李使君近日在府中选辟僚左,某等乡义少壮全都勇来见征。请问足下能否容我随从入见但能得见李使君尊面,无论得辟与否,一定重礼答谢足下”
梁士彦听到这话,顿时也诧异的瞪大两眼,忍不住疾声问道:“李使君竟在选辟僚左,是否独限此乡人士我乡籍安定,未知能否见征”
年轻人本以为梁士彦或同李长史有些矫情,还打算走个后门,却没想到反而勾动起对方竞争之心,忍不住翻个白眼,然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又过一会儿,或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小气,加上心里好奇,这年轻人便又问道:“足下既已别州在事,想是不患进阶,怎么还贪求李使君选辟”
“李使君怎同别类官长他冠带名族,年少位高,必然福祚绵长,久事门下必也显拔可期。更何况,国中方今拥权在位者,多是远乡入境的镇人,我等关西男儿纵然捐身事之,也难比其门下旧属鲜卑老兵更受见重。此身虽仍不名,但又安忍自投暗处”
梁士彦听到这个问题后,张嘴便讲出诸多理由,可见对此也是经过了一番认真的考量,不是因为适逢其会而偶然兴起。
发问那年轻人听完梁士彦的回答,两眼顿时间也变得透亮,又凑上前来说道:“李使君名门身世我倒是知,若得追从其下必能风光乡里,且可因他权势令父老得益,却不知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如此诸多益处”
梁士彦闻言后便又笑起来,指着这年轻人有些不客气的说道:“若只着眼乡里,那可真是看低了李使君。你这一番拙见也实在狭隘,却幸运能与李使君共此乡里,凭你这种见识智慧,眼前或许就是此生唯一的时运机会,若能抓取在手,不必再望其他”
那年轻人被如此贬低,心中自是不忿,当即便瞪眼想要反驳。但梁士彦本身便不是一般人物,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个见识不出乡里、对世道认知多凭想象的年轻人驳倒,一番争论下来,很快便让对方哑口无言。
两人这一番谈话辩论,也吸引了这庑舍中其他人的关注,不乏人凑过来认真倾听。
近日李泰在州内招选幕僚一事的确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和响应,境内许多人家都派遣子弟前来。
一则李泰陇西李氏的出身让此边群众们下意识的敬重亲近,二则李泰如今在秦州所拥有的权势也颇震慑人心,入镇以来所做的种种事迹都让人惊奇,特别那座仍在修建中的四方城更是备受瞩目。
这些前来应辟见征的乡士们,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以上几个原因,却并没有意识到追从李泰是一件怎样意义非凡的事情。
毕竟见识所限,他们并不怎么清楚如今的李泰在整个西魏政权中处于怎样的位置,再加上太过简单得到的机会也让人欠缺重视,只觉得成则固然可喜,能够风光乡里,不成也谈不上可惜,生活总会继续。
但在经过梁士彦一通分讲后,他们才逐渐意识到追从怎样人物、对自身的仕途前程以及际遇种种,方方面面都会有着深刻的影响。
梁士彦自是不知李泰不久之后便会被得授开府,但这也不影响他对李泰前程的看好。在内部势力错综复杂的西魏政权当中,选对一个值得追从的人,要远比盲目的埋头苦干重要的多。
就像在今次西征战事中,梁士彦所属的东秦州人马便属于边缘势力,一路往返脏苦累的差事难免,交战时充塞阵线却不分配给什么明确作战任务,只是吸引敌军兵力,危险程度一点不低,但真正的作战主力却只是独孤信的本部人马。
一场大战进行下来,功劳尽被主力揽取。他们这些炮灰队不只战场上的功勋难得,后续战利品的收缴和分配也都落后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