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东西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洗完澡躺到床上,一早过了她平时入睡的时间。
眼睛瞪着灰白色的天花板,一个个叫做焦躁的小人,从黑暗里冒出头来,在她眼皮子底下乱舞。
岑枳没吃过毒蘑菇,但看吃过的人描述,眼前的景象极其类似。
只是没上色而已。
她并不害怕去做配型。
就算成功了,骨髓穿刺的痛感,应该也就和她被人拿铅笔扎了一下胳膊差不多吧。
她不怕疼。
可她不喜欢看见血。
那一帧模糊得像是梦境的,好久没出现过的场景,此刻再一次沉缓地在她眼前铺展开。
一个个灰白色的小人,每次扭动,都像是沾染到了一点点红,越染越浓重。
那一帧景象仿佛在着色后,即将拥有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岑枳冷汗一下子冒出来,手指头有些僵硬地伸出被窝,滞顿又混乱地摸上床头柜。
指尖不小心打到了手机,哐啷一声掉在地板上,岑枳没去管,固执地摸到小台灯,打开。
暖黄色的光散进瞳孔,亚麻窗帘婆娑的树影上跃下一只猫,发出轻长的一声喵。
岑枳撑着床垫,慢腾腾地坐起来。
脑袋放空似的缓了七八秒。
楼上的木质地板,响起一记凳子腿挪移了一小寸的声响。
岑枳愣了下。
这楼相同门号的户型是一样的。所以贺知野的卧室,应该也是这个位置。
平时这个点,她已经睡着了。
按岑景川笑话她的说法儿,她是那种大年初一在她耳边炸个炮都难吵醒的睡眠质量。所以也不知道,贺知野往常这会儿不睡觉都在做什么。打游戏吗
岑枳静静地等了会儿,听见楼上不轻不重的开窗声儿。
她膝盖蜷起来,闭上眼睛,额头慢吞吞地磕上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莫名让她安心不少。
岑枳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几点睡着的,最后还是靠刷了一套io真题,才让自己情绪彻底稳定。
阖上习题册的那一刻,终于眼皮子打架,迷迷蒙蒙地爬上床睡着了。
岑枳到点醒过来,洗漱,在家吃完简单的早饭,打着哈欠出门。
整个人因为缺觉,困得有点儿迷糊,在一家早餐店门口看见正巧走出来的贺知野,甚至反应迟钝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男孩子套着再普通不过的蓝白相间秋季校服,透着点儿说不上来的躁意,单手抄兜站在冒着烟火气的小店门口,一脸冷淡漠然地回视着她。
镶嵌在云边上的一点儿晨曦,透出浅金色的光,染在他浓密低垂的睫毛尖上。
稀薄晨雾像一层滤镜,笼得他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
岑枳自觉从小也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
岑景川和赵桑晚年轻时候的颜值都很高,以至于把她领回职工大院的时候,叔叔阿姨都开她玩笑,说她别本来就是俩人亲生的,只是当年走丢了。
更别说沈彦和戚舟,在中也是校草校花级别的人物。
或者她自己照照镜子也行。
但这会儿,岑枳居然像早饭没吃饱似的,莫名其妙咽了一口。
小街上各种早点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滚烫的咸豆浆,裹着肉松咸蛋黄的粢饭团,铁板上冒着热气的蛋饼。
“”岑枳觉得,肯定是这条街的早饭太香了。
岑枳忘了说话,贺知野也没半点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小街嵌在这片老小区之间,连接西校门的商业街,陆续有一中的学生经过,小吃店里也有学生走出来。
每个看见此处定格画面似的同学,都感受到了比今天降温还冰冷凝滞的气氛。
惜命的同学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头,迅速冲向学校大门的方向。
比张主任催迟到的大喇叭还管用。
岑枳眨眨眼,看看同学们身上的蓝白色校服外套,又看看贺知野,试探着问,“今天是规定要穿秋季校服了吗”
她没收到通知呀。
贺知野眯了眯眼睛,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语气又凉又燥“你是傻得连冷热都分不清”
“”
岑枳张了张嘴。
她就说么今天出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降温了,大家都穿上了外套,只有她还是夏天的打扮
见她竟然还在发呆,贺知野太阳穴隐隐作痛,无语地扯下校服拉链。
他昨晚将近凌晨点才睡着,这会儿整个人烦躁得很。
但这点烦躁,又说不清是因为缺觉,还是因为点儿什么别的。
譬如昨天放学,心血来潮上西校门主干道边儿上的新华书店买高一教辅,好巧不巧地,看见他小同桌上了某人的车。
贺知野当时掂了掂手里的一本涂书高中数学,莫名觉得这些智障题,应该留给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