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城外这边, 王姝刚到试验田里巡视了一圈。还没发现什么便听见田埂上芍药在唤她。她赶紧收拾了手中的器具,深一脚浅一脚地上来。刚擦完手脚上的泥巴,听她说林二有重要事情要禀。
她于是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铃兰, 匆匆随芍药回了庄子上。
林二早就在等了。他一看到王姝便快步迎上来, 语速极快地道“主子,找到那个失踪的福掌柜了。福掌柜见到王家的人, 什么都招了。老爷去世果然有蹊跷。”
王姝闻言脸色一变,立即站住了脚步, “什么意思那个福掌柜,他人呢”
“人还在江南分镖局的地牢里关着。“
“他招供说, 很多年前他曾与老爷身边的近侍王晨交好,两人经常一起喝酒。”林二收到消息后就立即赶过来, “老爷喜食鱼脍之事, 是偶然一次请王晨喝酒喝大了, 他从王晨那里听说的。后来跟陈良生搭上线后,为了替江南织造局倒卖丝织物两人经常通书信。又将此事告知了陈良生。”
“所以这事儿说到底是陈良生的主意”王姝的眉头皱得很紧,脸越来越白。
话音一落, 果然就听到林二点了头“陈良生跟江南两个掌柜私下密谋之事被老爷发现了。老爷为此大发雷霆, 下令彻查两地的账务。不仅要收回这些年给他们的东西, 还要将他们这些人全送进大牢。陈良生收到消息后便一不做二不休, 买通了给老爷片鱼脍的厨子, 往老爷的后厨送吃死人的鱼肉”
“老爷在江南查分局和商铺时,隔三日便会吃一次鱼脍。用的都是那吃死人的鱼肉。”
林二道“这些人本就经不住查,私下里做的那些腌臜事全被老爷给查出来。老爷十分失望和愤怒,便将刘望山和福佳宝给赶出了王家。除了陈良生背后有人,动不得。刘望山是因为早早被踢出局,手头沾染的污糟事儿不多。人坐了一年牢便被放出来了。这福佳宝在去岁以前, 人都是在牢里待着。前些时候,福家刚花光了家底将他赎出来。老爷则是赶去京城之后,没两日便病发了的。”
“他竟敢”王姝的脑袋嗡嗡的,气血上涌,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
“主子,主子息怒。”林二早知道王姝会受不了,“镖局那边已经严格将福家一家子看起来。刘望山一家人也在地牢里,主子要怎么处置都行。”
能怎么处置她能冲过去杀了这些人么
虽然已经时隔久远,但如今一想起父亲的死是人为,王姝还是难以接受。她觉得愧疚,若是当时她能多分出些心神去管一管父亲不健康的饮食习惯,许是父亲便不会早逝。生食鱼肉存在太多隐患,她早该知道的。心中翻滚着难受的情绪,越想越愧疚
其实理智上王姝也知这般想不对。不管是不是敦促父亲改掉饮食喜好。若是真有人心存歹念想要害人,哪怕她父亲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些恶人也总有办法能害到他。
可理智与情感拉扯着,王姝当日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与此同时,东城的萧宅,私下里寂静无声。
一直到天黑,院子里都没什么动静。萧衍行几次抬头看向窗外,微微皱起了眉头。袁嬷嬷端着一杯茶从外头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将茶水放到他手边。
正准备要走,被萧衍行给唤住了“王姝人呢还没回”
“回爷,没回呢,”袁嬷嬷一愣,回过头,摇了摇头,“门房那边一直在盯着呢,没有马车进来。爷是有事儿要寻小君么要不要奴婢去北郊那边瞧瞧小君这段时日在关键时候,忙起来有时候会顾不上时辰,时常天黑了才回”
“不必。”萧衍行眸色微微一闪,又低下头去看书,“你派人去路口盯着。”
袁嬷嬷眼眸里带了一丝笑意,点点头“是。”
得了命令,袁嬷嬷便起身去了外头。
萧衍行端起杯盏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水,刚沏好的茶有些涩口。他又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儿,此时天边已经褪去了墨蓝的色泽,完全黑沉下来。
灯下闲散走动的人影,不敢打搅了主子,行动间脚步放得很轻。
又等了片刻,还是很安静,他于是再抬头。窗外的天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云层漂浮着,半遮挡了交接的月色。袁嬷嬷出去了一趟就没回来,四下里已经掌了灯。萧衍行翻动了几页纸,有些浮躁。片刻后,啪嗒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又低声朝外唤了一声。
这回应声的不是袁嬷嬷,是莫遂。
莫遂从黑暗中走出来,“爷。”
“小君回来了”
小君能被萧衍行提及的,也只有王姝了。于是摇了摇头,“嬷嬷去门口等了,还没回。估摸着北郊那边要事儿耽搁了”
萧衍行眉头缓缓地皱起来。他是不晓得王姝的地里到底有多忙碌,竟然这个时辰还没回
略微思索了片刻,他理了理衣裳袖子起身“去备车。”
莫遂自然不敢耽搁,立即下去套马车。
事实上,临安县城并不算大。白日里人多,不好跑马,夜里行走就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