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无察觉,“你是不是喝醉了,连随队下山的师弟们都不记得了”
默然过后,晏秋白淡淡勾笑“嗯,我记错了。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
“那我再敬师兄一杯,算是晚到的接风洗尘”
“”
抬起酒杯,晏秋白从袍袖侧隙望向对面
桌案后的少女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盏中灯影恍惚。
池中月影也恍惚。
长空泼墨,一轮弯月如刀。
时家迎宾殿的侧殿旁有一池荷花,只可惜九月已末,半池凋零,满目的姹粉嫣白支离残破,委顿在碧叶丛中。
露出半湾清池,映着天上的月影与水边的人影。
而后清风拂过,雪白衣袍旁,又多了一道藏在金红盛服间的香影。
雪白衣袍侧过身。
酆业神色冷淡,漆眸里深浅莫辨“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时琉抿了抿唇,还是坦诚以告“天境巅峰,触碰到造化之力后,你离着近时我便能察觉到你的位置了。”
“只对我,还是都如此”
时琉眼神微黯“只对你。”
酆业一怔,薄唇微勾,像是自嘲却又像愉悦“难怪。”
他转回身去。
难怪什么。
时琉低下眸子想。
他是在想,难怪她是他命定之劫吗就仿佛一柄天生便克制他、生来便注定送他归灭的利器,连对他气息都格外敏锐,像冥冥中气机相连。
时琉默然地陪他站了许久,才开口问“主人不进去吗”
“进去做什么,”酆业微狭起眸,懒洋洋的声音像随口说,“贺你们大婚将缔的够多了,还想再多听一句”
时琉沉默了下。
要是多他一句,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时琉认真想过,然后点头,仰脸“如果主人愿意说的话。”
“”
酆业再忍不住,他冷睨过来,字字声沉“你还想听我祝你大婚之喜”
于是一夜竭力避过,但少女身影终究还是在这一次彻底映入他眸底。
艳红如火的盛服,欺霜赛雪的肤白,点朱唇,红妆金粉,眉心一笔细勾浅挑的花钿,牡丹髻上玉扣金坠
却也全抵不过那一双澄透至极的瞳子动人。
酆业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
他只觉万籁俱寂。世间也安静得只余这一双眼睛。
直到眼睛的主人轻眨了下睫,少女情绪淡淡的五官间露出一点不解“主人”
魔召回神,低阖了阖眼。
然后他微勾唇“真遗憾。”
“遗憾”
“嗯,该昆离觉着遗憾。”
“”
时琉皱眉。
她自然不可能忘记西帝昆离,万年前三界之战的主谋之一。
为了那种人有何遗憾
“就在刚刚他错过了一个机会,”魔低缓着声,慵懒散漫,“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杀了我的机会。”
“”
时琉神色愈发不解。
可惜魔不肯再说下去了。
他偏过脸,去望池中的残荷“罗酆石有下落了么。”
时琉有些没跟上他的思路,恍惚了下才摇头“玄门与我商定,是大婚之礼前一日才能给的。”
“不能更早些了”
“应当不能。”
时琉停顿了下,略微不安地仰眸望着酆业“主人是觉着身体哪里不适吗”
“没有,只是不想等了。”酆业隐着情绪,余光瞥过少女那一身红衣如火。
于是眉峰更紧了些。
时琉略作思索“那我请禀时家主,将婚契之日再向前提几日”
“”
魔缓缓转身,俯近,抬手捏起少女下颌,他狭起的长眸里沁透夜色似的凉意“我何时这样说过。”
时琉犹豫了下,还是动作极为轻柔但认真地她拂去捏在她下颌上的酆业的手。
“主人,婚约既定,您不能再这样。”
“”
魔似乎有些怔了,直望着她的手将他的垂贴回身侧。
在她指尖将离时他兀地清醒了眸色,眼神戾然凉薄,反手便狠狠握住了时琉的
“你说什么。”
时琉微微吃疼,但仰着他的眸子安静又坚决“我说婚约既成,今日开始,主人便不该这样了。”
“终究要废止的婚约,你管它作甚”魔冷冽着声线,眉眼如覆冰。
“在它废止之前,晏师兄与我都是将结契的道侣关系。”
“”
魔一言未发,一步未动。
可时琉还是觉察到了魔从未有过的暴怒,如无形之焰,瞬息便腾灼在身周每一芥子须弥之中。
尤其那双眼眸。
时琉怔望着,只觉得它漆黑深透,仿佛要透尽这夜色苍穹,从至暗处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