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都要过个阵法,确保还未踏入修行路,免生变故。而时琉骨龄才刚过十二,不合“供奉”要求,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又因着体弱无害,时琉比其他囚犯都自由些在狱里被差使着做些狱卒们懒得做的杂活。
譬如收拾整理,打饭施粥。
再譬如,包扎疗伤。
“等老子养好了伤,非得把符元那头黑狗熊打得跪地喊爷爷哎哟你轻着点疼死老子了”
骂骂咧咧的瘦猴似的少年箕踞墙角,疼得嘶声,伸手就想推开面前低着头给他包扎的兜帽少女。
可临上手前,他又犹疑地停下了。
低着头的少女似乎没察觉,兜帽将她的脸藏在阴影里。
同个大牢房内,其余麻衣囚服里有人嬉笑起来“瘦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怎么一到她眼前就不耍你的牛皮威风了呢”
“放、放屁老子才不会喜欢这种丑八怪”
瘦猴脸涨得通红,恼火瞪角落里开口那人。
话是脱口而出,说完以后他就下意识望了眼身旁的少女兜帽低低掩着,少女头都没抬,给他缠上止血布带的手指也轻巧平稳地勾扯着。
她就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们的话。
瘦猴恼意更盛,脸都烧得像猴屁股了“丑八怪你可听好了,不要自作多情,老子才不可能看上你呢,你”
“邦邦”
沉木棒敲在牢门上,“吵什么,想早点投胎是不是”
姚义站在阴潮的牢门口,恶着眼神划了一片,最后落到唯一低着头的少女身上。
“时琉,跟我来。”
“”
最后一条麻布系紧,时琉从墙角起身。
昨夜下了雨,阴湿的地牢里积着不少水洼,转过来起身的时候她晃过其中一个。冷然的暗光浮过水面,映出女孩藏在兜帽下的侧脸
狰狞的长疤攀过女孩本该清丽冷艳的脸,从眉旁一直蜿蜒到唇下。
如雪白玉壁上一道丑陋裂痕,触目惊心得令人皱眉。
所以是“丑八怪”。
时琉听过了好多日子。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难过。毕竟这是她还能好好地活在鬼狱里、没有被献给幽冥那些四下流散的恶鬼匪首们做短命姬妾的唯一原因。
“几息时间覆灭一位天魔,兖州甘州州主联手也做不到,确定真死了吗”
老八和老狱卒往天井外走,路过时觑了地上一眼,“他不是这次送来的货,是幽冥天涧外捡的,估计也是路过被大战波及,但比我带的那几个强,还剩了口气,勉强交个差。”
时琉连忙扯回少年衣襟,赶在他看见前,迅速将那个伤口盖住。
天井一角,老狱卒的宝贝烟嘴都险些没叼住“州主何等修为难道兖州和甘州联手了”
老狱卒重新叼上烟嘴,皱着眉吧嗒“捡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时琉停了许久,确定外面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了,她稍稍正身,跪坐回抵地的小腿上。
时琉侧身出牢门时,将疤痕那侧朝向姚义。
他冷漠睥睨着她,那双琉璃石一样湛黑漂亮却无比冰冷的眼睛仿佛在说
幽冥十五州,原由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各自统领一州,万年前酆都帝不知因何忽然神陨,幽冥大乱,麾下十五州领主死伤过半。
“你是不是醒着。”女孩望着地上血糊糊的连面目都难以辨认的少年,用最轻的声音问。
叫老八的牢头和老狱卒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老狱卒变了脸色“出什么事了,竟闹这么大”
“”
“还有救。”时琉低着头,用兜帽麻衣将少年上身遮藏了大半。
“如果我没猜错,是凡界有大人物下来了,”老八眯了眯眼,“要么是两大仙门的太上长老,要么是时家家主亲自出手。”
要不是听到姚义说的,时琉心里早有准备,那此时还真不敢贸然确定地上那血糊糊的半死不活的是个活人。
时琉意外地抿了抿唇,加快步子跟上去了。
“”
“”
跪伏在地面,时琉正在解开少年衣襟,想查验他胸膛上的伤口。
“”
姚义微微眯眼,还要上前。
“”
因为下一息,那双眼睛就睁开了。
“丰州州主,死了。”
随姚义走到这鬼狱地牢最深的天井口,时琉看见了被扔在空地上的一个少年
时琉刚走近地上少年,还没来得及蹲下检查,闻言也是一栗,她按捺住了没敢回头。
天井内一片阒然,只有不知道从多高多远的石缝外,山风清瑟,呜呜咽咽地漏进来。
他下一息就会杀死她。
这样一个正值鼎盛的可怕魔物,竟然就这么死了
“那就等死透了直接扔出去。”姚义嫌恶皱眉。
“我去查探过,幽冥天涧最北夷为平地,州主神魂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