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万一爹要凶我了,我就跑来娘这里躲着,您可要替我拦着爹才行,他抽人可疼了。”
“又胡说。”
妇人停下手,无奈地拨开花枝,看她“你爹什么时候舍得对你动手”
时琉怔了下。
一两息后,她笑着跌下眼睫,抻着懒腰转向凳后“哎呀,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娘您可千万别跟我爹告状,不然他又要罚我多挥一百剑了。”
“”
妇人愣了下,歪过身看,却又被时琉朝另一旁躲掉了。
她一顿,柳眉轻皱“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
“我才没有呢。”
“你实话说与我,”妇人放下花枝,声音微微恼了,“你爹真跟你动手了”
“真没有。”
“好这个时鼎天,他竟敢打我女儿,反了他了”华服妇人一改端庄,扔了花就要撸袖子,没等离桌,被慌张的时琉转身拦下
少女仰着脸儿,眼圈果然通红。
乌黑眼瞳更是湿漉漉的,细长的睫上也缠着潮气。
妇人皱眉“还说没哭。”说着,她却忍不住抬手,擦掉时琉眼角下将落未落的眼泪珠子。
“我就是,做了个梦,很不好很不好的梦,吓着了。”
“嗯”妇人一怔,无奈失笑,“我还当什么事。能把我们琉儿吓着,怎么,梦见什么了,说给娘听听。”
“没什么,真没什么。”
时琉强撑着笑,但最后在妇人温柔又心疼的眼神里,她还是没能忍住,跌下颤栗的睫去
“就是梦见娘、娘不在了不肯陪着琉儿了”
少女声线颤得厉害,几不成音。
“打打到她说为止”
她只是从未看过。
“时家主母,你亲生母亲十年前便死了”
身周。
时琉心神震颤,尚未来得及拦,忽听得一声呵斥
好像生怕一松手,面前人就变成幻尘烟雾散了。
“我时家自然没有为虎作伥的至亲”
而她身前,紧张心疼地望着她的妇人又气又怒,剑指窗前,倚着窗柩凌空侧坐的白衣少年“你到底是何人与琉儿相识吗你在对她胡说些什么”
“你胡说”
“娘”她慌张得声音都颤,仰头抬手去挡妇人的目光,“您别看他,求您了,您别看”
她孤身一人。
凌厉的杀机,自夕阳而来,自窗外雾气而来,自他身后天地而来
时琉一僵。
一个冷冰冰的嗓音,在窗外响起。
难以言喻的怒意从空荡的胸膛里烧起。
少女闭着眼,泪水涟涟,站在云雾弥漫的魇魔谷间。
惊雷自九霄落,轰然一声,天地都阒然死寂。
“嗤。”
“到底是我骗你,还是你自欺欺人,你真不知道么。”
他站在她身前,护着她,低声说一句,有爹在。
“原来你早已醒了。”
他随手一拂长袍,转身落进窗内,翠玉长笛缓缓在他指骨间显形。
只是在他抬笛的前一息,倏地,那个死也不肯转身的少女回过头,她抬起纤细胳膊,拦在了妇人身前。
“既如此,我将这时家一剑斩给你看,你便知她是不是梦了。”
兀地。
时琉彻底僵在那儿。
“”
“怎么,小蝼蚁,长了点修为,就敢噬主了”酆业松散笑着,眼底霜意却纷繁如一场盛大将落的雪。
染成红鸢一般的眼尾睖着酆业。
少女终于泣不成声。
有爹在。
“哪来的小辈敢在我时家作祟”
酆业偏过脸,薄凉无趣地哼了声。
一两息后,少女垂下手,背影不可抑止地颤栗起来。
“你今日不说,我时鼎天就算亲手弑杀至亲、也绝不会对你有一丝纵容顾忌”
“你敢为了区区梦境虚像,与我为敌”
一滴泪从少女颤栗的睫间坠下。
妇人怔了许久,她无奈又心疼地笑着,把泪水涟涟的小姑娘抱进自己怀里“傻女儿,娘怎么会不在呢,娘还得保护我们琉儿呢。你看你,修为这么差,心又这么软,娘要是不在,这世上坏人那么多,再让人欺负了我们琉儿可怎么办”
中年男人提着长剑,背影高大而伟岸,声音沉稳“琉儿,别怕和你娘去阁外等爹。这里有爹在。”
魔声线沉冷如霹雳雷惊。
“”
她当然记得,记得神魂欲裂的死生之痛,也记得男人提剑刺入她心口的入骨之寒。
剑凉如雪。
“你、不、许、杀、她”
话声止时,一道背影闪入,护在了时琉与母亲身前。
“”
所有人、事、物,亭台楼阁,青山白日,在她阖眼那一瞬寸寸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