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她笑着跑远了。
晏秋白低头。
望着衣袍上被线香灼出的孔洞,他莫名觉着,心里哪处也仿佛被烧出个窟窿。
窟窿里情绪汹涌。
他忽然很难过。
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魇魔谷外。
开谷前那间挤挤攘攘的茶铺,此时空荡荡的,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连跑堂的也不在。
至少不在眼前
倒是临时支起的账房桌柜后,有人在垂帷下显出凹凸轮廓,抖得颤颤巍巍,差点带着整张账房桌柜都摇晃。
不过没人看他。
因为整个茶铺确实都空空荡荡直观的具体的空荡除了一桌一椅外,其余全部化为一地齑粉,无论是看起来就粗糙的木质桌椅还是摸起来硌手的茶壶茶碗,甚至包括跑堂没来得及拿走的桌上抹布,悉数殊途同归。
风一吹,就干脆缠缠绵绵不分彼此地回归天地去了。
空荡前。
唯一的桌椅上只坐了个少年,指尖懒懒散散地转着个杯子。
那杯里盈满了水,可却好像叫什么无形的力死死按在杯中一般,无论它如何在白衣少年的指上摇晃旋转,都一滴不曾漏出来。
“咕咚。”
桌后,四肢跪地的大汉狠狠咽了口口水“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得罪了您,还请您宽宥,大人不记小人过”
“闭嘴。”
酆业握住杯子,冷淡截断。
大汉一息收声,瞪着牛眼,一动不敢动地盯着少年。
酆业“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就滚。”
“是,是,”大汉黑黝的脸上挤出极不相符的谄媚笑容,“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酆业玩罢了,随手一抛,杯子扔向半空。
无息的风不知从哪吹来。
簌
在大汉成了斗鸡眼的眼前,茶杯追随同伴命运,一道化成了飞灰。
只是这次不同。
杯里的水没有蒸发散尽,而是慢慢,慢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半空中把玩、拉扯成一根极细、极尖锐的长针。
令人胆寒的森冷针尖,无声抵在大汉眉心。
刻骨的冰冷仿佛已经贯穿他整个脑袋。
“”
谄媚笑意被冻成冰碴,碎了一地,大汉面无表情,但脸色苍白。
他是识货的。
这根水针,除了能碎他体魄之外,更能灭他神魂,转世轮回都一并断绝。
酆业起眸,见了对方神色反应,他终于笑了。
眼神却杀意沁骨。
“说吧,你是谁派来的。”
大汉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字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酆业垂拂了眼帘,随手一掷。
水针倏然刺进半寸。
凄厉可怖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茶铺却也只在这茶铺中,如无尽地狱限入方寸。
“说。”
那人依旧平静,漠然。
连语气都没有加重半分。
“”
大汉早已汗如雨下,面色憋得涨红,青筋暴起,眼白里血丝裂布,仿佛下一息就要炸体而亡。
酆业不在意,也不看,又要抬手。
“哎哎你个二傻子你还扛着”狡彘从一叶界里跳了出来,朝大汉凶呲着牙,“我主人既然说了你是,那你肯定是,就你刚刚漏出来那些马脚,我都看出好些了他是懒得跟你废话,你还当他诈你呢”
“嗬嗬”
大汉似乎因为狡彘的出现而受了大惊,嗓子里艰难挤出动静,却因为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迫力动弹不得。
狡彘转回来,迎上酆业冷睨下来的漆眸。
它抬爪子挠了挠头“我就觉着他有点亲近,可能见过吧。”
酆业眼神微微一动,眸子侧睨过去,停了两息“你有妖族血脉”
“”
大汉涨红的脸色顿时惊白了几分。
酆业了然什么,眼神轻嘲“文是非派你来的”
话声落时,酆业同时松了禁制。
禁制一去,大汉顿时烂泥似的摔到地上,汗水湿透了身下齑粉。
而他犹红着眼,死死瞪着酆业“大、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酆业冷冷淡淡笑了“你确定,我喊不得”
“你”
大汉想起面前人极有可能的身份,脸色再白,身上汗又多下了一桶,可对他们妖族陛下的绝对忠诚又使得他在这比死还大的可怕前摇晃难定。
旁边狡彘插空探了头,惊讶“主人,他的主子就是妖域那个皇帝,传闻中有荒古妖族血脉的文是非”
“嗯。”
酆业勾起长笛,在修长指节间转了转,眸色如墨意暗涌“万年了,那位置还是他坐着,妖域果真是没个长进。”
狡彘暗自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