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垂握着长笛,冷冷淡淡扫过被摁在桌上的少女。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在挣扎和压制下撕扯开些许,袒露着白得比雪还细腻的肤色。
细小精致的锁骨被蹭破了,一点淡红,描过晃眼的雪。
酆业扫过,然后漠然起眸“有事么。”
姚义一下子就渗了汗。
要不是对方故意不遮掩声音身影,那他就算被杀了,大概都不会有一丝察觉。
姚义不敢有丝毫松懈,死死盯着这个清峻不似凡俗的少年“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白衣少年没说话。
在他脚边,一只长相凶恶但体量憨小的小兽正呲牙咧嘴地咬着他的裤腿,往鬼狱外的方向拽。
只有酆业听得到的神识传音,从狡彘呜噜呜噜的嘴边传回
“快走吧主人禁制都破了,时鼎天很快就要追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酆业冷淡垂着眸,像在等什么。
可没等到。
只有姚义外厉内荏的叫嚣“我,我告诉你,你可别想多管闲事,她是要逃狱的牢犯,明天新州主就会来”
“与我无干。你随意。”酆业冷冷瞥过,再没有一丝停顿,他向鬼狱大门走去,“我对蝼蚁的死活不感兴趣。”
“”
最后一点光从少女澄净的眼眸里剥离。
时琉合上眼,凄然笑了。
这就是她今生注定的命数吧。
绝望,绝望,没有尽头的绝望。每一次光亮过后都是虚妄的假象。
可她不甘心。
她好不甘心。
“唷,怎么哭了”直到盯着白衣少年的背影离开鬼狱后,姚义才终于放心地落回眼,“这就伤心了我可还没”
“噗呲”
势大力沉的一刀。
狠狠楔进了姚义的心口。
那一刀太沉太狠,几乎刺到时琉的腰腹上。
“”
姚义目眦欲裂,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一瞬撕裂了他僵住的笑,他拔刀,狠狠向后一捅“老不死的你敢骗我”
手腕被松开,时琉阖上的眼眸惊睁。
就在桌前,趁着酆业勾走姚义全部注意力的时间,老狱卒无声爬到了他们身边。
拖在他身后的牢廊上,来路一地血痕。
直至此刻,他满目死气,却犹死死钳住了姚义握刀的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将插进姚义心口的刀拔出、又捅入
“杀、了、他”
老狱卒歇斯底里,血沫从他嘴角溢出。
时琉眼泪涌下,颤栗的手握住腰间藏着的石杵,她拔起,用尽力气,迎着姚义狰狞如恶鬼的眼神狠狠捅进了他脖颈里。
噗呲
鲜红的、滚烫的、令人作呕的血。
劈头盖脸,淋了她一身。
时琉惊声哭着,眼泪汹涌,她再次拨出,又再次捅下去
“咯、咯咯”
被生生切断了喉管的姚义满目血红,如厉鬼般死望着时琉。
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多少刀。
不知道多烫的血。
直到最后一丝气息彻底散去,几乎穿叠在一起的三人从桌前跌下,砸进尘土里。
时琉浑身都疼,浑身都是血,喉咙里也全是。
她神色空白,眼神也空茫地慢慢支起身,扒开了压在老狱卒身上的那具尸体,她颤着手指,扶住了老狱卒的手臂。
扶不起来。
老人早就快流干了他的血。
他颤着的手,从满是血的怀里掏出把钥匙“这样跑,轻快,跑快些跑远些别白搬那么多石头了”
“好,好。”
时琉早已哭尽了泪,心口疼得麻木。
发黑的视线里,她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血,艰难地拿住那把解开她脚链的钥匙。
眼前已经黑下的老狱卒笑了,血沫从他口中涌出,染得他牙齿也红,字音模糊“囡囡爷爷对不住你,爷爷来找你了”
老人枯槁的手终是跌落下去。
气息断绝。
到死他都是睁着眼的,只是早已什么都看不见了。
时琉颤栗着,替他阖上眼,整理好衣服、凌乱的花白头发。到最后一缕白发拢回,时琉的手已经抖得难以为继。
不是怕,是疼得。
她说谎了。
她跑不了,因为她也要死了。
她没告诉已经看不见了的老狱卒,姚义最后死前的一击,已经碎了她周身筋脉,寸寸如灰。
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等着死亡来接她。
这样也好。
也好。
如果有彼岸的世界,那里有为她而死的人,她想去见见他们。
如果没有。
那便共赴,这一场再无诀别的长眠。
时琉慢慢松开手,钥匙从她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