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源这才慢悠悠地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我又没聋。”
温芸道谢。
邬源说“别谢,给钱就行。”
温芸顺着话问“要多少”
“市场价呗,你给沿哥多少就多少。”
邬源惯会变脸,上一句正儿八经,这一句又给笑脸,“开玩笑的。”
搬行李上楼,温芸看到墙上一团黑影,下意识地后退。
邬源察觉,“这是煤球蹭的。”
这边冷,取暖烧铁炉,长长一根管子支出窗外,炉子里放干柴、煤炭,屋里暖得发汗。
温芸定了定气,“我还以为是蜘蛛。”
“你怕虫子啊”
“嗯。”温芸笑笑。
房间小,一张单人床,衣柜书桌,其余寥寥。
门一关,柴火熏蒸,室内空气急速缩水,鼻腔干得要裂血丝一般。
温芸去推窗,手机铃声和铝合金的“嘎吱嘎吱”声同时混响。
这是游兰青女士的第15通电话。
温芸毫无留恋地掐断。
紧接着是短信小作文,字里行间饱含愤怒与怨怼,温芸已能全文背诵。
“谁让你走的,招呼都不打一声,你书是白读了吗”
自幼儿园起就超乖,优秀幼儿到优秀学生,什么奖项都拿得满当。饭可以白吃,书当然不是白读。
“经开区那么好的镀金项目你不参与,跑去什么鬼地方搞建设,你爸不高兴你知不知道”
这里叫福城,不叫鬼地方。她父亲没有不高兴,是程董,是游兰青再婚的豪门丈夫不高兴。
“你的叛逆期是不是过于长了,给我马上滚回来”
离北京太远,不好意思滚不回来。
“还有,程岭墨和袁家就要订婚了,你不可能连你哥的订婚宴都缺席吧”
原本干燥的鼻腔淌下一丝温热,痒得温芸拿手去拭,一擦,鼻血像鲜红扇面,毛躁摊开。
温芸仰头,脑子昏重。
她四处找纸巾,血没有止住的迹象。从指缝间溢出,蜿蜒成很多条小溪,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温芸开门走出去,想找人借纸巾。
同事们都关着门休息。
她仰着头,捂着满鼻血,跌跌撞撞去楼梯口。
楼下,赵东沿正和邬源站一起。
邬源先看到人,“靠”的一声。
赵东沿再回头,看到满脸血的温芸后,长腿阔步,朝她跑去。
“流鼻血的时候不能抬头,有没有点常识”
赵东沿扶了把她胳膊肘,“低头。”
温芸保持原姿势,不听。
赵东沿懒废话,直接上手。手臂一横,朝着她的后颈轻轻压,温芸低下了头。
血流不止,一阵眩晕,她往旁趔趄一步。
赵东沿稳稳托住她的背,掌心像升温中的暖宝贴,温芸靠着这股热源,又站直了身体。
赵东沿左手掌垫住她前额,“纸、冷水。”
邬源在找。
赵东沿催“快点”
他的急切、关心、惊慌,如白纸摊开。
温芸的眼神给白纸点了墨,把男人之前的狠话硬话,全化成了谎话。
她说“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
但赵东沿似乎有自己的理解。
顿了两秒,随后一脚踹向邬源的屁股,“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别乱来”
邬源被踹懵了。
捂着酸胀的屁股,后知后觉大声喊冤“喂喂喂不是我,我可没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