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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你先下去吧。”
等陈伯走后,她掩面而泣。
泣的是枉她自诩聪明,竟一直没发现她爹暗中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泣的也是她爹明明预料到不好,却还在与她留后路。
种种后路,庇护她至今。
一块叠成方块的帕子,出现在她眼前。
顺着递帕子的手往上看,正是景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颜青棠扯过帕子,把脸囫囵地擦了一下。
“你做暗卫这么久,难道不知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不该出现”她的语气不太好,没人想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这女人不识好人心,殊不知他出来递帕子,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
“你别哭。”
他咳了声,背手看着别处,“钦差大人会帮你。”
颜青棠看了他一眼,拿帕子拧了下鼻子。
“他帮不了我,他若能帮我,也不会与我合作。”
有些事她只能自己做,有些路她只能自己走。
“我可以帮你。”
颜青棠又瞅了他一眼,突然来了兴致。
“你能帮我做甚”
景不说话了。
她却突然笑了,顶着微红的眼眶,被拧红了的鼻子,眼含笑意。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景。”
面具后,一张俊脸复杂至极。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初识她,机警果断,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明明那么脆弱,却十分聪明,竟知晓利用冯泽来利用他。
再见她,她竟摇身一变成了个商户太太,要把房子赁给他,那时他还不知她的目的,还以为她是冲着他去的。
事后证明,她确实是冲着他。
可她竟是为了找他借子,不惜各种布局,满口谎言地哄他骗他。
第三次见她,她竟扮成丫鬟,摸到了阮呈玄的船上。
又是一场突发危机,换做旁人该死几回了,她却又再度机灵化解。
彼时她还不知救她的人是谁,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关。后来知晓他是冯泽背后的大人,仅凭短短几言,便成功说服他与她合作。
她对谢庆成那个穷书生,心存怜悯,知道照顾对方的自尊,从不用居高临下的眼光去看待对方。
对谢家那家子极品,她隐忍多时,不动声色,却在临了反手一击,丢给谢庆成自己解决。
他几乎可以想象,即使退了亲,谢庆成大概也不会忘了她,会记着她惦着她一辈子。
因为他可能再也遇不到,如此之好、如此优秀的女子了。
在他最卑微最狼狈的时候,她不看轻他,尊重他,照顾他的颜面,方方面面为他考虑,这样的女子会成为男人心中的一束光,值得记一辈子。
而谢庆成以后定会明白,这一次错过,以后就再不可得。
哪怕日后他出人头地,不会再自惭形秽,终于有了本钱站在她面前,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而他每每想起这次的错过,就会痛彻心扉,也会更痛恨他那群家人。
即便她说过,她不是因此才退亲。
可人心就是如此,当遗憾来临,一点点小的失误都会被放得极大。他总是会想若不是他们如此,也许不会这样。
于是这就成了一根刺,一根永远扎在谢家那群人头顶的刺。
瞧瞧,这就是她。
你说她好,她八面玲珑,让人如沐春风。
却又出手狠辣,杀人诛心,从不放过把她得罪了的人。
面对暗卫景,她时而无奈,时而纵容,时而又调侃、调戏。
面对颜瀚海,她言语如刀,毫不留情,把堂堂的颜给事中,周党一系中虽年轻但十分被周阁老倚重的颜给事中,逼得节节败退,脸皮几乎撕下来,放在地上踩。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接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苏州么”她语气中满是调侃之意,这会儿眼睛也不红了,仿若正常,“接下来自然是回苏州。”
“我没想让你回苏州。”他语气僵硬。
她却像哄孩子似的,“好好好,你没想让我回苏州,是我自己想回的。”
“你不要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我又不是小孩儿。”
“你不是小孩儿吗”
她似刚反应过来“哎呀,我都忘了,你都十九了。”
景气恼她调侃自己,还说自己小。
“你不也才十九”
是哦,她也是十九,而不是告诉季书生的一十有四。
“我这个十九跟你这个十九不一样。”她一本正经说。
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他还是忍不住上当。
“有何不一样”
“你想想,我从小跟着我爹走南闯北做生意,见过多少人多少事啊,我还有这么多手下,你有这么多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