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夜色如静静淌着的湖。
淡漠月光斜透过窗, 一路蔓延至地面,缓缓铺陈开来。
葛烟到底是没忍住,仰起面, 就这样望向他,“那你”
话落顿了好半晌, 才细声补充道, “都什么时候就备下的”
大概是觉得就这样问出口也只觉赧意涔声。
葛烟嗓音很快便轻了下去,尾音稍纵即逝。
只是在想。
他所说的其他地方,到底都指的是哪里
原本以为只有洲湾岭那里算是往后时常相见的地方。
就还有其他的。
难不成还真有额外的打算。
而论及沈鸫言对于先前两人相处时的回忆, 那些地点仿佛都印刻在了脑子里似的, 就非要说出来, 一一地提醒她。
无声之中, 葛烟好似隐隐地参透了什么。
算了,就不该问。
这样在各处都准备了的事, 能正经到哪里去
思绪打转也不过是几秒的事, 她径自清了清嗓子, 朝着沈鸫言看去。
却是直接迎上他睇过来的目光,“真想知道”
他清癯面庞半隐在月色里, 下颌勾出的流畅线条被皎洁的青光映着, 衬出几分冷感的欲。
葛烟长睫眨得厉害, 当即别开眼,“不了。”
她轻咳了咳, 低声喃道,“我现在并不是很想知道”
“晚了。”沈鸫言清浅笑意聚敛在眉眼之间, 附在她侧面耳畔,不给她以不听的机会,还是回答了她所好奇的这个话题, 嗓音轻缓,“去澳洲前。”
继而,他撑起自己,敛眸望向她,清凌目光只锁住她一人。
像是要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似的,不再多说一言。
比起这样的淡然,葛烟却是莫名喀了壳。
所有情愫都滞留在了当下,生生地断成了半截。
去澳洲前
也就是说,那会儿他就只让她等他回来,私下里却已经盘算到这方面了。
一股气涌上直闯胸臆,葛烟想也没想,抬手就拧了他一下。
沈鸫言就能惦记这么久。
汾城的夏天是真的到来了。
虽说初初的热意只冒了个头,但那样拂过面颊,犹如微醺过后重新清醒的枝蔓,四处都携着清透的树绿,袅袅地抵在了窗前。
地面泛着被炙过的燎汽,虫鸣些微。
日历这样随着初夏翻篇而过,葛烟在沈氏大棚内的拍摄也终于迎来了最后阶段。
平面拍摄早先几日便已经收了工,眼下着重点放在舞蹈的动态捕捉上,进度也在辗转之间,即将满格。
顶梁上的大灯炽白明亮,闪光灯频频亮着所发出的几道光,直面往前,径自落在棚内那道纤窈雪腻的背影上。
不比先前工作时的忙碌,大概因为动态捕捉的镜头也只剩最后几幅,棚内整层的工作人员撂下手里没剩多少的工作,都绕着来到这边的幕前,挤怼着来观赏一旦开始便不曾停歇,整场跳下来的舞段。
乌泱泱的人群往里,是重新布面好的置景。
削肩薄背也抵不过那样起着的伏,女孩线条如水,身形携着随风便起的轻盈,抬肩掰腿而起,宛若疾风之下蜿蜒着被频频吹起的曼陀沙华,殊色更甚。
她狐狸眼稍垂,在最后抬眸仰面往着天空之上眺望之时,所有动作停顿在这一刻。
葛烟长睫之下的眼睑处凝着被拓开的阴翳,与顶上的灯相衬,连带着舞裙一起,彻底隐在了背景里。
一秒,两秒。
全体工作人员静默片刻,掌声雷动。
公司大棚处到底没有剧院内场规矩那么多。
不过片刻,场内场外皆响起骤然发出的叫好声。
迟迟不断。
葛烟弯腰朝着四面鞠了鞠躬,笑着和人打了招呼后,很快便被专门负责她的组员迎着,去了休息室内那边。
两两相谈间,得知不日之后就要告别,和她相处最久的助理是最为难过的那位。
葛烟觉得好笑,“不是不见了,之后如果补拍的话,我还会再来啊。”
更别提,当初的合同里还规定后面随着主题更换,还要再继续进行拍摄。
助理当然知道往后还会再见,但此时此景,大概被葛烟刚才的表演所震撼,她心绪一时半会儿没收回来。
而接连着那样舞姿的结束,是仿佛一切都落下了帷幕似的虚无。
让她在即将到来的短暂离别里,迟迟无法脱离。
“我知道以后还会再见,但就是舍不得嘛。”
助理此话一出,旁边组内的人都有所不舍。
当初被上面安排着吩咐,要来负责葛烟这个项目时,一部分人其实只抱着就当是工作的想法。
而因为沈氏法务部专门成立小组的事,他们顺带还八卦了一番沈鸫言和葛烟。
但一个人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