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妘得知葛烟这次答应要在庄园这边留宿, 高兴得几乎合不拢嘴。
她刚从后花园那边回来,身上还裹挟着寒意。
白毛绒式的披篷没能经住厚重大雪的洗礼,还落着没有完全化的雪籽。
大概是将玻璃温室那边所出的查漏给缝补好了, 眼下也并不在意身上披着的衣服被浸润了多少,在朝着餐桌这边走近时,朝着葛烟笑弯了眼。
不复先前的匆慌和焦急。
她轻抖了抖衣上沾的晶莹冰粒, 边脱边交给周搜, 抬步迈过来,“我就说吧,今晚还是留下好, 你啊是不知道外面雪下得有多么大, 我刚去后院那边, 就那么几步的距离,走都走不动,寸步难行。”
“就是哪怕让人送,从半山这边下去的路估计也不好走, 都是堆雪。”林妘难得抱怨了下汾城这罕见又异常的天气,直接走到葛烟旁边立着, 也没再就坐, 径自朝着她道, “庄园这边本来就空,房间也多,就是留下来住几个星期都完全不碍事,你呀就别想着会麻烦我了。”
“幸好我那些玫瑰没出什么大事,和周嫂两个人合伙奋力,才真的把那个小裂缝给封住了。”
林妘说着朝着餐桌上觑了眼,见两人都不再动筷子, 讶然了一声,“你们俩这就吃好啦”
葛烟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原本也差不多饱了。
历经后面那两出,莫名便没了继续用饭的心思。
如同外间在夜里重叠落下的厚雪。
她的心仿若也被引力所追随,大剌剌地往下坠。
复又被风吹起时,胡乱飘零之间,散落的方向全然是未知。
待到经由林妘的几句话回过神来,葛烟转眼避开对面那人还没移开的视线,眨眼笑笑,“原本也吃得差不多了林老师。”
“那叫差不多”林妘摇了摇头,一副自家女儿不吃饭的忧愁模样,语气里携着关心,皱着眉头担忧道,“跳舞按理说消耗挺大的,你每次来我这加练也起码有三四小时吧这饭量是真小。”
“大概是天生这样最近稍微好些了。”她胃口向来小,偶尔排演到忙得不可开交时,嫌麻烦干脆就不吃了,久而久之就更提不起什么兴趣。
比起之前那会儿,现在倒是还好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前那盏姜茶的缘故。
辛辣过后,她浑身被煨得暖洋洋之余,食欲竟是好了不少。
刚才还用了一满碗堆尖儿的米饭。
而联想起那杯姜茶
葛烟耳畔莫名泛起他刚刚落下那句话时的音调。
像是怎么也挥不走那般,萦绕着留下余音。
或许是这大雪天迷晃了人眼,又或许是林妘的热情挽留让人招架不住。
但所有的所有,都转化为刚才沈鸫言话落时的模样。
他那般语气,表面是要她自己选,可话里话外的暗示,都让葛烟心觉,如若她真的选了前者,好像就变成了那没有良心的人。
着重强调了雪越下越大的背后,是迎着这么大的风雪送她回家的“艰难”。
而不论及这些,光光是想着先前鄞城那天被他送,却齐齐卷入民宿过夜门的晚上。
葛烟倏而有些后知后觉
好像也是这么大的雪。
而沈鸫言送给她的那顶隐形帽子也在头顶上悬着,仿佛她不选后者就能直接这么扣下来似的。
一时半会,她大概也是鬼迷了心窍。
就这么顺势留了下来。
只是到底是拜访过林妘无数次,又是在庄园这个还算熟悉的地方,而她和沈鸫言也
葛烟心砰然一跳之余,随之隐隐泛上来的,是莫名的情愫。
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她就这么隔在了这两人之间,垂着眼睫径自沉思。
林妘这会儿见葛烟莫名沉默,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顺手在桌边拿起什么,朝着人便递了过来。
“喏,送烟烟一枝玫瑰。”
看着葛烟抬起眸,朝着她看了过来,林妘话里带着点俏皮,“这是空运过来的法国玫瑰,很漂亮的品种,新鲜刚摘的,不要嫌弃哦。”
“怎么会嫌弃”葛烟莞尔,因着林妘的这句,心窝都鼓得满满的。
她敛眸,这枝玫瑰娇艳欲滴,花瓣饱满挺立,细绿的枝桠上还杵着毛状的刺。
颜色是不常见的纯黑,内里隐隐携着点暗红。
应该是林妘刚才从后花园那里回来时顺便带的,还裹着点点的雪籽,欲化不化之际,晕开点冰冷的水意。
极致的黑上落有点点的雪色,那股馥郁的芬芳历经霜冻,在室内袅袅地散开香气。
葛烟凝神,伸手接过来时,上身前倾。
微微低头,垂着长睫,在上面轻轻地嗅了嗅。
她纤窈窄秀的指骨堪堪避开细刺,轻轻捻着,瓷白的手放置在枝桠上,像是款款打磨好的釉,哪怕没什么再多的动作,却比玫瑰的芬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