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被他踩成烂泥的半妖,因为讨厌这半妖的惨叫,方才那刀啊不小心在他脖子上划了几道,半妖也就再也出不了声了。
妖真是性命顽强,纵使四肢被废,喉结碎裂,这半妖竟还苟延残喘着没有死去。
要给他一个痛快吗
当然不。
缪吉笑得灿烂,一脚踩上他脊椎,咔嚓,不小心碎成渣渣了,真是抱歉。
缪吉收回脚,在姜逢枝身旁站定,他瞧了会儿姜逢枝,忽地弯下腰来“煎熬着死去吧,杂种。”
缪吉说完,叹了口气,美人两次被抢之仇总算报了。
他轻快地转身,轻快地跟上苍鹫步伐“来了来了。”
月上中天,姜逢枝烂泥一样倒在庭院里,四肢尽废脊柱也碎,连开口说句话道个别都做不到了。
惨痛到极点,似乎忘了呼吸,脑海里除了血腥还剩什么。他想要爬到阿忘身边的,想再见她一面,想跟她道个别。
想问她开心吗她做到了。
她给他的殊荣,他荣幸之至。
如果是她亲手杀他,一口口吃了他
,他会好受些。
死得这样凄惨,她会记住吗能记住多久。
这一生这样短暂,作为半妖的一生,竟然没活过人类百年。真是失败啊。
生命最初是怎样诞生的,生命的尽头只有黑暗一片吗
她那样厌恶他,而爱与恨究竟有什么区别。他就当她爱过他好了。
都要死了,总得骗骗自己,躯体的疼才好受些。
姜逢枝想翻个身,想看看月亮,照照月光,想看看长夜漫漫冷冷长天,想见见她,抱一抱她。
这庭院的地太凉,灯笼的红暖不到尘埃与泥土,而血肉的红渐渐冰冷,与土地连成一片,浇熟的种子会在春日开放吗
他希望她来摘开在他血肉上的花朵,如果她不愿,踩碎也是可以的。
他不需要炫耀她的爱意,恨意也不必。她愿来就好,走过他死亡的土地,也算道别。
阿忘是爱他的,就算他找不到任何深爱的证据,就算只是自欺欺人他也要骗过自己。阴曹地府太阴冷,他不要抱着遗憾离去。
姜逢枝想要翻过身来,却只是在黑暗里越走越远。月光照着他脊背,照不到他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他曾嫌弃燕雪的,如今百倍偿还到他自己身上。
他看起来可真丑。
真怪异。
真可怜。
苍鹫走出几步,阿忘没有跟上。
“走不动”苍鹫问。
阿忘想了会儿,点点头。
苍鹫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她身为俘虏就算走不动,他也不该抱她的。
可苍鹫不知为何伸出了手“过来,我抱你。”
阿忘看着那只手,不知为何在那一瞬侧过头看了下庭院里的姜逢枝,真是狼狈的死亡,一个人的生死在一日内移转,而她不会付出半分同情。
再见了,姜逢枝。
不对,是再也不见。
阿忘收回目光,伸出手搭上苍鹫手心,苍鹫握住她,一拉就将她拉入怀中,紧接着他抱她起来,和一个寻常男人没什么不同。
妖的体温并不会热到烫疼阿忘,也没有凉到冻僵她,一切都是那样的寻常,阿忘将手搭在苍鹫肩上,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蓦然想抚上去,她也这么做了。
苍鹫低下头看她,有不解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纵容。
“你摸过我的脸,”阿忘呢喃道,“女子的脸不可以随意摸的。我要还回来。”
苍鹫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月光下不甚明显,他低声道“随你。”
阿忘柔柔抚摸着苍鹫的下颚,他的骨摸起来可真硬,若是扇他巴掌,说不定她手会更疼些。他方才那样抚摸她唇瓣,若非他是妖不通人性,她倒要以为他在迷恋她。
“如果我在见你们的王之前,死在你怀里,苍鹫,”阿忘问,“你会如何对待我尸骨。”
苍鹫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他不爱说话,却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妖山不远,你不会死在路上。”
阿忘浅浅笑起来“人之寿命,天定。死在路上,却是我所愿。你们妖不会懂。”
她收回抚他面庞的手,苍鹫失了她柔软的触摸,一瞬间怅然若失。
缪吉跟了上来,脸上身上都是血,阿忘将目光放在他脸上,看见他唇的红,问“好吃吗”
缪吉擦擦嘴角“那半妖还成吧。”
“妖食人,”阿忘缓缓道,“真是茹毛饮血。过来。”
她伸出手。
苍鹫停下脚步,缪吉不解地靠近她。
阿忘垂手轻抚缪吉唇瓣,指腹沾上他未拭干净的血“三百岁的妖还不会擦嘴,真是天真。”
缪吉垂眼看着她手腕,月色下枯骨生花般的诡
异之美。
阿忘收回手,瞧了瞧指腹上姜逢枝的血,轻叹一声不再管,将头靠在苍鹫肩上,喃喃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