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熳只是妄自猜测,不好同容哥儿讲怀疑他母亲是个假的,遂只提醒他留心,若发现异常,不要表露声色,派人到府上知会她,她来解决。
林容闻言乖巧点头,漆黑透亮的眸子认真望着他婶子,心中自回忆着今日见到母亲之景,他出门前,母亲好好的、并无异常,盖因婶婶并不是空穴来风之人,他只等父母亲回来再瞧。
吴熳见状,再嘱咐他不可轻举妄动,不可让自个儿置于危险之地,方目送人进林家,又上车,命人家去。
又说林容回到他们一家口住的院子,四处走动一圈,只发现母亲遗留的些许味道,其他确无异样,遂只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待父母亲相偕归来,一人言笑晏晏拿出给他带的礼物,林容面上开心收了,眼睛却在不住打量他的父亲和“母亲”。
婶婶说的没错,这人、不,应该说是这狐,确实不是他.娘,虽然味道极相似,但她身上的功德香气比母亲淡多了,且虽化作母亲的模样,其一颦一笑模仿得却并不尽似。
只父亲似未发现。
林容垂眸,略感失望,情绪亦低落,复又想父亲不像他,天生能靠气味识人,又觉情有可原,释怀一一。
只林容闻这狐真如母亲般慈爱问他,“今日外出可开心”等语,又兼父亲在一旁情意绵绵注视着这不知从何处来的狐狸时,林容的不悦达到了极致。
因对他父亲道,“太爷带我见了几位老先生,其中一位是父亲敬仰许久的崔大儒,崔大儒还赠了我一份手札……”
此话一出,他果见父亲眼神放光,遂道,“手札我放在小书房了,父亲可要去瞧瞧?正好,容我同母亲说说话。”
林朝之闻言,惊喜之至,遂告了妻子,便脚步急促,搴帘出,一径往东厢小书房去了。
而林容则一手回握住“母亲”,耳闻父亲入了小书房,又打开手札,仔细品读后,方一施力,将那狐狸在天上抡了个圈,重重砸在地上。
厅中一时尘灰四起,圈椅被带倒,发出闷响,动静不小,却未惊扰到林朝之。
又因他一家拒了海太爷准备的近身伺候之人,因此,他如此暴力摔打“母亲”之事,亦不会有人发现。
林容见此狐短暂惊讶后,面露痛楚、呻.吟出声,他却不为所动,只垂下漆黑的眼眸,冷漠问她,“我娘呢?”
他母亲乃修炼多年的狐仙,这狐狸法力低微,根本不是对手,她是如何混到父亲身边的?且这狐狸如此行事,母亲并未制止,也没现身,这不正常。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母亲出事了!
林容这般想着,眼瞳更黑了,一气将那狐狸又在地上重砸了两回,方又开口道,“我娘在哪里?”
这回,狐狸可算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暗忖:六娘与人族之子竟是生带狐妖之力的,六娘可没跟她说过!
又见这孩子冷冷瞧着她,一副不交出她娘就不客气的模样,狐狸气呀,若不是被那个女人抢了狐丹,她修为大减,何至于被一小毛崽子拎在手里摔。
狐狸只狠狠吸了两口气,轻缓身上疼痛,方慢慢撑起身,咬着牙、笑意盈盈道,“容哥儿,我和你娘自小吃住一处,亲密无间,按理,你该唤我一声‘姨娘’,如今,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摔了姨娘一通,姨娘可要跟你娘告状的,看她治不治你……”
狐狸态度熟稔,林容不说认亲致歉,眼神与脸色却越来越冷,稚嫩的声音更冷,“若真如你所说,你是母亲的闺中密友,今日便不该扮作她的模样,随我爹一起出行。”
他今年八岁都知何谓“男女之防”、何谓“朋友之妻不可戏”,虽后者用于此不大准确,但道理是一样的。
父母亲恩爱有加,她自称是母亲之友,便不该这般失礼行事。
只见那狐狸却起身笑道,“你才多大?小小个孩子,言行怎也如那些个迂腐老酸儒一般!再者,你身上有一半狐族血脉,可不能尽学些人族的弯弯绕绕、条条框框……”
她今日之举,不过是帮六娘试探她寻到的“如意郎君”是否一心悦她罢了,只结果,恐不尽如狐意。
去岁底,她在都外忽察觉到六娘的气息,因约见了一面,闻得她这几年间竟已寻得有缘人,结了连理,又为那书生诞下一子,若她夫君此番会试高中,可就要过上族中姐妹们最想要的凡尘日子了。
今年四月底,六娘给她送喜点,并告知她,那书生中了,且为了她放弃作京官,主动外放江南。
她闻之,羡慕又存疑,一时起了好奇心,想瞧瞧这林生是否真如六娘说的那般情深意重。
先时在都外不便动手,六娘一家又快速南下,她一时没寻到机会,直至她知六娘在扬州停留,这才叫她有了可乘之机。
趁着林生上茅房的片刻时间,她现身同六娘闲话,又乘其不备,药倒了她,化作其模样,跟着林生继续逛街。
只这林生似对六娘也没多用心,狐狸想到此,不屑撇嘴。
她同六娘一起长大,厮守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