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敦休沐归家着急看孙子,不想,马车被人截停,原以为是给儿媳妇送礼之人,正欲拒绝,不想,赶车的护院道,“是一群书生。”
他方掀帘来瞧,真是一位熟识的教书先生并一群书生,其中几人是文会上的常见面孔,他识得,因见这些人面上焦急,口中言说有急事请他参详,贾敦便下车来,与之见礼,又请了为首几人入府,其余人等在门外好坐,吩咐门房好茶好点款待,不可怠慢。
因才有了荣府小厮所见之景。
进入厅中,几人一番让茶让坐后,方说起来意。
教书先生先不言,递上两篇文与贾敦瞧,贾敦不解何意,只顺从细观,半刻钟后看完,其中一篇文理不通、鄙言累句,叫人看了直皱眉,另一篇则行云流水、字字珠玑,堪称上佳。
待见他放下,教书先生才道,“贾先生可看出这二文乃同一人所作?”
贾敦惊讶摇头,若真为一人所作,可见那此人进益之大,乃是大才。
可教书先生却满面愁容,叹息道,“先生可又知这二文所作时间,佳在前,拙在后?”
贾敦复摇头,愈发不解,按理说学业不进、文思受阻,也不会倒退成这般模样,因问缘由。
教书先生这才道明来意,“此二文乃前岁秋闱经元朱尔旦前后所作,差别之大可称云泥,我等见了犹惊诧,何况大宗师……”
贾敦细细听了,原来是这朱经元在一文会上作了不通之文,叫微服的翰林院学士瞧了,大感诧异,因细细考校,发现其人确实无才,直觉秋闱有异,叫人暗自察访。
便闻这朱生原本就如此,寒窗十载,根本不开窍,忽一日文思大进、过目不忘,许多人道他同地府判官交好,换了颗慧心,方得如此,如今文墨不通,想是心换回去了。
只这如何能叫信奉“敬鬼神而远之”的读书人信服,学士不信,因请学政细查,此时,又冒出一事,“……同科经魁也出了事!”
贾敦闻人摇头叹息道完,直觉不可能,女子怎能进入考场?
教书先生竟道那第四名经魁李姓书生是一女子,原姓颜,此番揭露出来,盖因其生得面如冠玉,才高八斗,叫世家看中,争相招赘,其中,齐国公府近支与顺阳伯府互不相让,都欲在春闱前将人定下。
不想,拉扯间竟发现此人乃女子,且是一书生之妻,众人惊骇,两家都觉受骗,合力将那颜氏告到了衙门。
贾敦不信,只因本朝科举入场前,皆需集体沐浴,且换上官府所供衣物,考生若为女子,早该被发现了,这女子如何能一路往上,直取举人功名?
可事实就是如此。
朱生与颜氏两厢碰到一起,更叫翰林学士确信前岁秋闱舞弊,已上折子请彻查,而朝中有人为了私利,欲将前岁秋闱成绩作废,中试者皆除功名,待今年秋闱中举后,再言明年会试之事。
话至此,在坐几人情绪不稳,纷纷起身作揖,请贾敦为他们想想法子,众人这二年来一心为明年春闱备考,哪里有心思准备秋闱,且秋闱已临近,若有个万一,此试不中,三年又三年,他们只能白白耽搁。
还有不少已授官出京的,若是作废,这两年多付出也算白废了。
如此,贾敦也算明了众人所求,他们希望此案只废朱生与颜氏功名,其他人可照常参试。
只他觉极难,先不论朱生如何,颜氏之事,便是大异,她如何能次次不露馅儿进入考场,此中就有蹊跷。
因只问,“这二人现下如何处置?”
教书先生道,“已关押候审,就连当日监督众生洗澡的兵勇也都被押了。”
前头正厅中贾敦等正谈论此事,后头胤礽与吴熳已得了消息,夫妻二人突闻朱尔旦之事,都觉惊讶。
胤礽见此事闹大,眼神闪动,脑中忽有了计策,陆判一直未寻上门,他正愁报仇无门,如今可不正是机会!
因告了吴熳,便往前头来,使人进厅通报后,进门与众人见礼。
众人素闻贾琛才名,也欲结交,对他突入打断众人商谈,亦不在意,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只见人落坐后,便同他们说起这朱尔旦之事,言坊间并非虚言,“……原我初闻此事,亦觉好奇,因使人去寻了那朱生的同年好友问了问,几人可证此事不虚,那朱生确与地府陆判相识,且为他们引荐过,只几人见陆判面目狰狞,心中害怕,便提前离席了……”
这话一出,教书先生与几位举人面面相觑,目露犹疑,从未想过此事竟能为真,又闻贾琛道,“听闻那朱生的胸腹上至今仍存有缝合后的红痕。”
众人闻此更是惊呼,贾敦亦惊讶看向儿子。
胤礽只接着道,“此事虚幻飘渺,说出来官府恐不易采信,只此乃地府判官徇私闹出之事,带累诸位,众位何不请朱生的几位同年作证,又联合院、乡二试名落‘孙山’之学子,至十王庙请愿,请十殿阎王,甚至东岳大帝作主,又请其证明朱生确在那些时日文思大进,并无其他作弊之举,如此,严惩陆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