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胤礽携妻子从母亲院中归来,将妻子妥帖安置在外间炕上,便掀帘出来,霎时冷下脸,命兆利去将明群叫到书房。
聂家如此大动作,都作弄到吴家去了,他安排盯守聂家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明群闻得主子斥责之语,方知失职,连连跪下请罪。
胤礽冷哼一声,眼下不是罚人的时候,只令他将功补过,“一派人专盯着聂吴两家的来往;二去查聂家想聘吴三姑娘,是谁的主意。”
明群领命叩头出去,次日便有消息来回。
聂家借送腊八粥的名头,往吴三老爷家送了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吴家收了,并回赠了些笔墨纸砚、香囊等。
另聘吴三姑娘的主意是聂大公子向聂少卿提议的,且吴家怕聂家反悔着急欲将亲事定下,聂家似也怕吴三姑娘被别家订走,因才不顾丧期,急急上门。
时吴熳就在书房炕上坐着,听得沉了脸,吴家人也不觉心寒齿冷,聂鹏云在妻子丧期就张罗续娶之事,能是什么好的,若吴三将来也有这么一日,他们又作何想!
胤礽听了,沉思片刻,叫一旁侍立的兆吉将近日收到的帖子都给明群,令他去查查可有聂鹏云赴场的,他亲自去会会,瞧瞧此人究竟想做甚。
能在妻子五七就起续娶之意的人,想也不会在家吃斋念佛。
果然,腊月二十八,都中各路子弟集聚的一大场子,聂鹏云会去。
是日,胤礽便告了母亲与妻子一声,赴会去了。
此会由乐善郡王与永昌郡马所攒,年年都办,只地点不同,今年设在都中最大一戏园子中。
胤礽到时,戏园外车马簇簇、往来不绝,他下马带兆利进门,立觉暖气扑面、酒气混着脂粉味儿扑鼻,呛人的很,胤礽难得不顾仪态,手在鼻前一扇而过。
后便入内,园中戏酒已齐备,来人各自围聚,或说笑吆喝、或行令唱曲儿,戏子、伶人在席间穿梭,真可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胤礽举目四顾,远远瞧见好友裘良与谢鲲,便提脚过去。
时谢鲲正与裘良交耳说笑,忽觉一人至他们身侧,迟迟不见走,抬眼一瞧,方见是贾琛,一时惊讶愣住,后又起身让坐,令伺候之人添杯加盏,复打趣道,“少见呀,琛大爷!”
胤礽但笑不语,解下斗篷递给兆利,方坐下。
又闻谢鲲打发兆利去那边儿找他的小厮们吃酒听戏去,兆利便笑嘻嘻打了个千儿,自去了。
裘良则引臂重重搭在胤礽肩上,眼觑着他,戏谑道,“怎的,今儿琛大爷不在家陪妻儿了?”跟谁没媳妇孩子似的,次次叫不出门。
胤礽只摇头笑,此中乐趣,别人体会不到,不可言说矣!
后垂眼,便瞧见谢鲲已倒了三大碗酒在他面前,他知这一遭是逃不过了,先喝两口茶垫垫,后连干三碗,叫同席的瞧了,都拊掌叫喝。
胤礽举碗示意,众人同举杯,这里头有相熟的,也有只识得脸的,倒是一时去了生疏之意,暖起场来。
裘良与谢鲲又同几人笑闹几句,方拉着贾琛,低声问起他来意。
今儿这场合,人多又杂,且有些顽得花儿的,年年闹出事儿来,他们若不是家中与那俩做东的宗室有来往,推脱不开,也不愿来,不见平日里一起玩那伙人就没来几个?贾琛又一向好静,怎也来了?
胤礽笑睨着两人道,“我不出门,你们有话说,难得赏个脸儿,又盘根问底儿的,到底要如何……”
只他这不要脸的话犹未了,便被谢鲲气捶了一拳,换了酒盅来,又给他满上了,手指酒盅,昂首瞧他,意思极明显了。
胤礽一笑,又一饮而尽,只仰头垂眸间,余光便扫见了聂鹏云,其正含笑与人说话,看样子温润有礼,真不像个能干出妻丧期续弦之事的人。
只他将酒盅放下后,瞥见那人似也在默默观察他,敛了敛神色,这可就更有意思了。
裘良见状,顺着胤礽眼光看去,又见聂鹏云适时看过来,便出声道,“你就为那姓聂的来?”
胤礽挑眉,别看裘良长得五大三粗的,察言观色是真有一套。
另一边,谢鲲听见这话,也凑头来问,“他惹你了?”这胆够肥的。
胤礽闻言,故意吊他胃口,许久才道,“尚且不知惹了我哪里。”
气得人又罚他酒,裘良也被逗笑了好一会儿,方正色道,“好好说说。”用不用帮忙甚的。
胤礽不答,反问他们,这聂鹏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谢鲲与裘良闻这话,一时面面相觑,还真答不上来。
景田侯府裘良袭爵,定城侯府谢鲲的亲兄长谢鲸袭爵,两人因着家中祭祀、祭赏之事,常与光禄寺打交道,上下官员也都亲自打点过,说起聂鹏云,两人还真没甚特别印象,只记得性子温和,与其妻感情甚笃。
且后者,上月聚会时,不还有人玩笑说并不真?这样儿一人,能跟贾琛有何过节?
二人且冥思不通,那聂鹏云已执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