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吴熳王熙凤相顾无言,僵持须臾,王熙凤方才哼哼唧唧开了口,“你在家跟琛大爷也这么冷眉冷眼,笑脸儿都没一个”
今儿可坐半天了,沉默少言也就算了,连个笑脸都不给,上门作客可没这样儿的道理。
不想,人还真点头了,面色平静,神色认真。
王熙凤一时竟被噎住,满眼透着不信,瞥着她上上下下打量。
凭她凤辣子的泼辣程度,对着琏二也不能没事甩脸子,吴漫要真在家也冷脸对着琛大爷,那便是不想过了,又想回娘家那个“苦海”,没脑子的人才那么干
吴熳看得出王熙凤眼中划过的关心,又忆起十年前她对吴漫的回护。
当年,两人因容貌被排挤,王熙凤尚好,出身王家,虽父兄不显,但亲叔叔时任京营节度使,不少人得罪不起。
吴漫就不一样了,不知名姓的七品小官之女,遭了不少明嘲暗讽、小绊子手段。
王熙凤从小性情就泼辣爽利,能言善辩,出言帮过吴漫不少次。
吴漫记忆犹新,甚至对带着对她的气愤恼怒离宫的王熙凤满怀歉意。
这恩与歉意一直没还,吴熳想想王熙凤在红楼梦中凄惨的结局,欲帮吴漫了结了这段因果。
如今,王熙凤还没毒设相思局,间接沾上贾瑞的人命,也没弄权馒头庵,害死那一对小男女,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是,便如闲聊一般与王熙凤说道,“琏二奶奶盛名在外,这些年我听了不少有关你的事儿。”
王熙凤悠闲扯着手里的帕子,看看帕子又看看吴熳,挑眉嘲讽道,“那真是巧,你也不差,我也听了不少。”都是些没出息被人作贱的蠢事
吴熳从吴漫的记忆,及红楼梦的描写中知道,王熙凤就是这么个性子,遂对她说话的口气也不在意。
只继续说道,“人人说你模样标致,言谈爽利,心思深细,就是男子也比不得万分之一”
谁人不喜听奉承话,王熙凤这一闻,欢喜地用帕子甩了一下吴熳的手,傲气嗔道,“那是”
哪知,人还没说完,王熙凤只听她又道,“又说你恃才卖弄,治家严酷,两面三刀将夫君压得倒退一射之地”
王熙凤满心欢喜期待着,没想到竟听得这么些污蔑不堪话语,情绪急转直下,狠啐了一口,才道,“哪个混帐忘八崽子说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说着,眼睛直瞪瞪盯紧吴熳,顾着这屋里许多人,不好高声宣泄,叫人笑话了去,只怒火中烧,眼睛像要喷火一般。
心中对吴熳也生出几分怒气,哪个在外头听了这些损话,不藏着掖着,谁敢往她这正主儿面前说,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王熙凤狐疑瞪着她,转瞬又暗恨,当年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拿话来刺我,这是个什么道理,她当年的一番情意都喂狗了
眼看人气得大喘气,一副要站起来掀桌的模样,吴熳忙出手按住她,冰凉的掌心,叫王熙凤冻了个激灵,反射性抽回手,嘴里低喝道,“干甚”
引得那间秦可卿都回头望了两眼,王熙凤因睇了吴熳一眼,重新端坐,心头火气,倒是消下去不少。
又听那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琏二爷什么时候袭爵”如惊雷一般炸向王熙凤。
王熙凤恨不得拿帕子塞了她的嘴,里外看看有没有丫鬟婆子在近处,才一把攥住吴熳的手腕,长长的指甲陷进衣服里,咬牙切齿道,“我可算知道了,你今儿是砸奶奶我的台子来了”
大老爷好好的,二爷怎敢肖想爵位,这可是大不孝,叫人传到大老爷面前,可不得打死她二爷,又叫人传到官场上,当今最重孝道,有了这不孝的名声,二爷可就连袭爵都不能了
吴熳对手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并不在意,只用清冷寂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王熙凤,眼看她被吓住,眼神闪躲,冷静下来,方道,“若你男人不袭爵,你岂不白背这些骂名。”
王熙凤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她话外之音,手慢慢松开吴熳,静待下文。
“方才听珠大嫂子唤你管家奶奶,而不是掌家奶奶”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她且年轻,头上三重婆婆,哪里就能轮得到她掌家。
吴熳不理,只道,“不将这荣府完全掌在手里,你所筹划、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
王熙凤听完不屑,还以为她要说甚,就这
听她之言,二爷这铁板上钉钉的爵位,还能跑了不成,再说有叔父在,便是跑了,也能抢回来。
王熙凤遂没好气道,“你再胡言乱语,可别怪我当着你太太面儿不给你面子”
吴熳见她不以为意,只暗自无奈,事不临头,谁又会能将这丧气之语听进心里。
况且,两人亦不是什么亲近之人、过命之交,要让王熙凤信她之言,难上加难,眼下只图将提醒义务尽到,事后如何抉择,还看王熙凤自个儿。
便一股脑将话道尽,“你治家严明,家下不满之人甚多,如今这府中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