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苏暮才同他提及今日去见裘氏的事。
顾清玄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事实上府里经过上回的清查后,所有人员的往来都被监视过,他容不得府里的家奴不干净。
苏暮把裘氏给她的酬礼老老实实呈上来,说道“这是平春园裘氏使给奴婢的钱银,她走奴婢的门路求郎君通融。”
顾清玄坐在床沿,只穿了轻薄宽松的亵衣,披散着发,朝她招手,“拿过来。”
苏暮把木盒送到他手里,他打开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到底是盐商,出手确实阔绰。”
苏暮狗腿地表忠心,“奴婢一件也不敢取。”
顾清玄抿嘴笑,把木盒搁到床头,揽过她的腰身。她落坐到他的腿上,男人抬她的下巴,“当真一件未取”
苏暮点头,“奴婢不敢在郎君的眼皮子底下坏事。”又道,“倒是奴婢的父亲,得了裘家的五两银子,把奴婢哄出去见裘氏,他坏了规矩,还请郎君宽宥些责罚。”
顾清玄很满意她的实诚,素来知晓她聪明,行事沉稳,几乎极难抓到她的小辫子。
“我且问你,那裘氏为何寻了你的门路”
“她不知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听到郎君把奴婢收进房伺候,便觉着奴婢得郎君疼宠,应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奴婢的头上。”
顾清玄沉默不语。
苏暮继续讨巧卖乖道“裘娘子是妇道人家,奴婢看她也是救父心切,只是兹事体大,且又是公务,奴婢不懂盐政上的事,也不敢坏了府里的规矩,本意推托,却又怕坏了清白,索性拿回来给郎君处置。”
顾清玄被逗笑了,捏她的鼻头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苏暮壮大胆子勾住他的颈脖,歪着脑袋道“郎君会责罚奴婢吗”
顾清玄斜睨她,“你这般机灵,我责罚你作甚”又道,“那裘氏是如何求你通融的”
苏暮老实交待,“她想见郎君一面。”
顾清玄冷哼,不屑道“这等弱质女流,病急乱投医,她若真想救她父亲,便劝她爹老实交待,把上头的盐官供出来,方才有机会活命。”
这话苏暮并不赞同,起身给他倒水道“奴婢倒觉着,郎君此话差矣。”
顾清玄挑眉,知道她聪慧,不耻下问“你有何高见”
苏暮一本正经道“奴婢不太清楚私盐的事,不过从裘娘子口中也大概晓得盐商和盐官之间的关系。
“二者相互依存,都是穿的同一条裤衩,现在裘父落狱,郎君逼他把上头的盐官供出来,无异于断了他的退路。”
这话引得顾清玄深思。
苏暮把水送到他手上,充分展现出她擅攻心计的专长,“郎君仔细想想,你若是那裘父,倚靠上头的盐官保命,你还会把他们供出来吗”
顾清玄抿了一口温水,若有所思道“保命的东西,自然不会交出来。”
苏暮“所以郎君才会苦恼。”又道,“郎君与盐商的症结就出在这里。”
顾清玄仔细回味她说的话。
他倒是没有轻看她,对女性素来包容,因为祖母顾老夫人身上的品格值得他敬重,他深受其影响,故而也没有因为苏暮处于底层而轻蔑不屑。
当一个人自信到一定的程度后,胸襟反而会宽广。
良好的家教与涵养造就出顾清玄谦虚好学的品格,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不会用自己的眼光去局限周遭的人或事。
他再一次不耻下问,说道“这个症结困扰了我许久,阿若可否替我解惑”
苏暮挑眉,她到底贪财,但又不敢取裘氏送来的酬礼,便在他跟前耍了花样,“奴婢一介妇道人家,郎君可愿听”
顾清玄正色道“你若说得有理有据,我自然愿意讨教。”
苏暮吃了豹子胆,暗搓搓道“不瞒郎君,白日里奴婢得了裘氏送上来的酬礼,眼都给晃花了。
“奴婢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这么多钱银,心里头很受撼动,可是奴婢又明白,裘氏来寻门路,无非是因为奴婢仰仗了郎君的疼宠。
“这样的酬礼奴婢是不敢取的。
“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倘若奴婢能解郎君心中的惑,奴婢可有奖赏”
这话把顾清玄逗乐了,指了指她道“跟我讨价还价。”
苏暮撒娇地坐到床沿,亲昵地搂他的胳膊,“奴婢一月两吊钱,那盒子里的东西只怕奴婢干一辈子也挣不了。”又娇嗔道,“奴婢不仅要十二时辰待命伺候郎君,且还得替郎君暖床,这得暖多少年的床才能挣得回那么多银子”
她用撒娇的语气向他讨要酬劳,一双眼里闪动着亮晶晶的光,活脱脱的小财迷模样。
奴仆向主子讨要酬劳本就是出格之事,偏生她这般操作下来倒颇有几分闺阁情趣。
顾清玄的胃口确实被她吊了起来,很想听听她到底要怎么解惑,便道“你莫不是相中了什么”
苏暮不好意思嘤咛,“奴婢确实相中了一件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