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杀人如麻、狂暴的形象不同,他用膳很斯文,慢条斯理喝汤,又慢条斯理嚼饭。
反正很慢。
沈栀栀怕怠慢了,索性自作主张推荐“大人尝尝这个吧,这道樱桃肉清热健脾,用腌制好的里脊肉炸至七成熟,晾半刻后文火复炸。以姜丝萝卜翻炒均匀,再用荷叶包裹放置盘中这道菜香酥鲜美,可好吃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栀栀在后厨待久了,这些菜都如数家珍。偶尔运气好,前院撤下来的菜,大壮还会单独给她留一份过嘴瘾。
裴沅祯仍旧没说话。
沈栀栀当他默认,斗胆把樱桃肉夹进他碗中,又屏气凝神地看他吃入嘴里。
她松了口气。
有了开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桌上共六道菜,沈栀栀一道一道地介绍,发现裴沅祯很不挑食,什么都吃。
几乎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栀栀甚至产生种错觉大名鼎鼎的裴奸臣好像也并不难伺候嘛。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了点头,就听见玉佩轻鸣。
裴沅祯倏地起身。
他吃饱了,准备走人。
走到门口时,唤了声“阮乌。”
一条白色长毛大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步伐豪迈狂傲,斯哈斯哈地走到裴沅祯跟前。
正准备随主人出去时,想到什么,长毛大犬又掉头跑回去。
沈栀栀的视线跟着它,看见它跑到桌脚下叼起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她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那手臂正是才不久被裴沅祯砍下来的,此时血肉模糊,已经被咬去了一半。
显然适才裴沅祯用膳的时候,他的恶犬也在“用膳”,而且还没用完打算叼回去继续吃。
沈栀栀忍着胃里的翻腾,仿佛听见恶犬嘴里还在咔咔嚼骨头。等他们一人一狗离开,沈栀栀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吐出来。
沈栀栀做了一宿的噩梦。
她梦见长毛大犬吃人,张着血盆大口,喀嚓喀嚓一口一个,快吃到她时,它的主人喊“阮乌”,长毛大犬停下来。
然而没多久,长毛大犬又喀嚓喀嚓地吃人,等即将要吃到她时,那狗主人再次喊“阮乌”,长毛大犬再次停下来。
这样反反复复,沈栀栀都快被他们这对狗主仆搞崩溃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方月端水进来,见她恹恹地坐在床头,问她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沈栀栀也不好说出来,不过有件事她是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想好了。
以前没见裴沅祯杀人还好,如今亲眼瞧见,当真是骇人。他性子这么古怪,万一哪天看她不顺眼把她剁了喂狗怎么办
万全之策还是得赶紧离开。
洗完脸,沈栀栀问方月“陈管事在何处我想见她。”
方月正在帮她收拾床榻,闻言抬眼睇过来“栀栀姐姐找陈管事做什么陈管事平日忙,我也不大清楚她在何处。”
沈栀栀说“你别忙了,现在就去打听打听,我有要紧事找她。”
“好。”方月丢下事情,出门了。
“找我有什么事”陈管事问。
“那个”沈栀栀来的路上已经打好腹稿“陈管事,我想辞去这份差事行吗”
“你想出府你卖身契约还没到期。”
“不是出府,我想回后厨继续烧火。”
“为什么”
“我怕我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大人。”沈栀栀说“您也知道,我从来就没伺候过贵人们,况且大人性子性子特别,我实在是怕办不好差事连累管事您。”
陈管事淡笑了下“你是怕小命不保吧。”
沈栀栀规规矩矩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管事道“你昨晚不是相安无事吗”
“我昨晚那是幸运,万一哪天大人也想砍我喂狗呢。”沈栀栀辩驳。
“放心吧,大人不会杀你。相反”陈管事面色一沉“你若是不好生伺候,只能横着出府。懂吗”
沈栀栀脖颈一缩。
她心下莫名其妙,陈管事怎么就这么笃定裴沅祯不会杀她
追问原因,但陈管事只是微妙地笑了笑,然后走了。
沈栀栀没精打采地往回走,离开计划行不通,看来只能尽早赎身了。
可她进裴府是来赚钱的,如今来了前院反倒是不方便起来。
前院跟后院不一样,后院鱼龙混杂规矩宽松,她倒卖个消息小物件什么的没人管。而前院先不说认识的人少,况且大多是小厮,卖无瑕公子的帕子想必也没人要。
走着走着,沈栀栀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前院大多是小厮,后院大多是婢女,这男男女女隔了堵墙,不得有个人牵线么。
沈栀栀一拍掌,越想越觉得这门生意可做。
她重振旗鼓,脚步轻快地穿过天井进入渺德堂,渺德堂就在明辉堂正前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