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的、劈柴的、烧火的,什么都有。
沈栀栀和时菊是烧火的,属于府上最末等的丫鬟,规规矩矩地站在最后。
前头刘管事板着脸,眼睛常年眯得只剩一条缝,目光扁平而犀利,像鹰一样巡视众人。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她震声开口“这几日都给我打起精神做事,若是被我发现哪个偷懒耍滑,我第一个剥了你的皮”
刘管事是专门管后头厨房的,平日行事谨慎,经常招她们来训话。每次都老生常谈,无非是认真干活、少说多做,别自己找死也别惹麻烦连累他人。
沈栀栀百无聊赖地听着,视线闲闲地落在墙角的蚂蚁身上。它们沿着墙角嘿咻嘿咻地搬家,像一条流动的黑线。
等最后一只蚂蚁进洞,刘管事的训话也结束了。
沈栀栀在人群中搜寻了片刻,然后跑到廊柱下,学着鸟叫“啾啾啾啾”
一个青衣小厮转头,见是她立刻笑起来。
“栀栀妹妹有什么要问的”
这青衣小厮专门负责传膳,每天都要来往前院和后厨,因此前院发生什么事都清楚,往回沈栀栀就是在他这打听消息。
沈栀栀走过去“大壮哥,今天死人了。”
“哦,死的是储玉院的姑娘。”大壮说“被打死的,那会儿我也在场。”
“为什么打死了啊”
“为什么”大壮语气略微不屑“当然是不自量力大人最不喜欢被打扰,今日用午膳时,那何姑娘花枝招展地来服侍,结果就”
大壮摊手。
“不过刘管事训得对,近日大人心情不好。咱们虽说在后厨远离明辉堂,但不能马虎,万一哪天大人觉得膳食滋味差,管事们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下人就得遭殃。”
“大人为何心情不好”她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朝堂上的事。总之”大壮安抚道“栀栀妹妹别怕,你在后厨好生烧火,前头再怎么也干系不到你身上。”
沈栀栀点头。
她一个烧火丫头,跟裴沅祯八竿子打不着呢,她怕什么
但好死不死,安稳日子才过了两天,她就见到传闻中的大奸臣了。
这日天气阴沉,刚下过一场细雨,青石板地面清亮湿冷。
沈栀栀跟时菊一整个下午都窝在灶房烤地瓜。
地瓜是她花两个铜板托采买的大娘捎来的。她嘴甜会哄人,才来三个月就跟后厨的婆子小厮们混得熟稔。
这会儿,她从灶孔的灰烬里扒拉出个烤得焦熟的地瓜,边剥皮边朝门外看。
“时菊,”她说“我早上起来右眼皮一直跳,心里不踏实。”
时菊抱了堆干柴火过来“不踏实怎么还有闲情烤地瓜。”
“我说真的,”沈栀栀一口热乎地瓜咬进嘴里,烫得她龇牙咧嘴“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事发生。”
“呸呸呸”时菊忙道“可别乱说,赶紧生火吧,一会拿个炭炉过来,刘管事说今日给大人做锅子吃。”
沈栀栀噘嘴吹地瓜,三两下吃完后,拍拍手起身。
过了会,抱着个炭炉回来,然而才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她的名字。
“沈栀栀,快出来,刘管事找你。”
沈栀栀一顿,扭头问“找我有什么事”
“我哪知道刘管事在西屋,你放下东西快过去。”
沈栀栀和时菊互看了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完了”沈栀栀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都还没去,怎么知道是坏事”
“我预感得到。”
沈栀栀忐忑地擦了擦围裙,起身去西边屋子。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人小声讨论,见沈栀栀过来,她们停下来。
刘管事一扫往日严肃,竟对沈栀栀亲和起来“沈丫头过来,见见陈管事。”
她对着屋子里另外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客气道“陈管事,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丫头,叫沈栀栀。”
沈栀栀不知道怎么回事,拘谨茫然地行了一礼,站在门边。
此时已是傍晚,屋内光线昏暗,沈栀栀悄悄抬眼打量。
这位陈管事身上的衣着料子比她们后院的管事好得不知多少倍,手上还戴着个玉镯子。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皱纹又深又长,端的十分严厉。
陈管事也在打量沈栀栀,却没说话。
刘管事继续介绍道“您别看这丫头瘦小,今年十七了,模样长得好,嘴巴也甜”
“府上还缺美人吗”陈管事的声音沉沉压下来。
刘管事连忙改口“瞧我说错了您要找个会伺候膳食的,我的意思是这丫头看着讨喜,还嘴甜,办事也机灵。其他院子里的丫鬟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但在我这地儿,就属这丫头最会来事。”
沈栀栀“”
她有种强烈的、非常不妙的预感
果然,刘管事继续道“陈管事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