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不舒服,头抵住车身,被甩得更想吐,低咒了声,骂骂咧咧地也不睡了,索性睁开眼吹牛聊天,转移注意力。
他想起昨晚的事,便随口问驾驶室里的小战士,说“顾班长,你那老乡从禁闭室放出来没”
顾学超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回答“放出来了。”
“唉,看他昨晚那架势,是真对昆仑深恶痛绝啊。”秦宇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你们确实不容易。”
顾学超嘴唇很轻地抿了下,没答话,不知在想什么。
秦宇缓了几秒钟,觉得说说话好像是没那么难受,那张嘴就彻底闲不住了。
秦宇又问顾学超,这次是一副揶揄八卦的口吻“欸,对了顾班长。昨天那个送菜的小姑娘是谁啊”
话音落地,许芳菲明显看见,顾学超冷肃的眸光里平添几丝温柔。
顾学超很浅地笑了下,开着车回答“她叫央拉,今年十八岁,是营区附近村子的村民。”
秦宇诧异“你们那儿那么偏,还有村子”
顾学超“有的。只是稍微远了点,隔了几十里路。”
秦宇顿时更惊讶“几十里路,放普通山路都不好走,这地方又是风沙又是雪,那小姑娘每天都给你们单位送菜”
“不是每天,有时候五天来一次,有时候七天来一次。”顾学超嘴角的弧度不曾降下,“我们单位人不多,知道这地儿物资紧,蔬菜是稀罕货,平时也不会顿顿都吃。所以消耗不快。”
秦宇嘿嘿笑,说“那小丫头应该看上你了吧”
顾学超耳根子瞬间发红,清了清嗓子,干笑没吭声。
许芳菲听见两人聊起那个藏族小女孩儿,不由也笑起来,加入话题“我觉得央拉很好啊。大眼睛高鼻梁,性格也热情,顾班长,你不喜欢她吗”
闻声刹那,顾学超眼底的光明显一黯,还是没应声。
倒是秦宇凉悠悠叹了口气,说“喜欢也没用啊,战士又不能在驻地和当地群众谈恋爱。顾班长他们又在昆仑边境线部队,担子那么重,更不能了。”
许芳菲愣住,这才想起这条硬规定,顿时脸色一阵青红一阵白,尴尬窘迫。
过了会儿,顾学超笑笑,开口道“小女孩儿就图个一时新鲜,过段时间,她应该也就嫁人了,很快就能忘记我。”
不知为什么,听见年轻战士的话,许芳菲喉头像噎了几粒苦橙似的,发涩发酸,不是滋味。
顾学超又说“秦哥,小许同志,你们都是技术型军官,高精尖人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不像我们。”
顾学超继续说“昆仑这条巡逻线,我每周都要走两次,淋的是冰雹,喝的是雪风,经常回到营区,冻得耳朵都像没了,喉咙里也全是血腥味,跟吞了刀片没两样。”
这个沉默内敛的年轻战士,难得话多几句,忽而又低笑一声,自嘲似的说“昨天刘进讲,他女朋友受不了一年到头见不了面,和他分了手。说实话,我特别理解他女朋友,我要是个女孩儿,我也不找戍边的兵。”
“藏族女孩子热情,美丽,大方,爽朗,很像这高原的太阳。”顾学超沉沉叹出一口气,“就我这样的,要钱没钱要前途没前途,哪儿配得上央拉呢。”
秦宇皱眉,说道“顾班长,你这话可就有问题了,什么叫我们是高精尖技术人才同样是兵,哪有高低之分,如果真有高低,那我认为你们远比我们崇高。”
“秦哥说得对。”许芳菲也正色,“顾班长,你太妄自菲薄了。无论是研究所的兵,还是边防线的兵,无论是大城市的兵,还是无人区的兵,我们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做的也是同样的事,你比我们更不容易,更值得受到群众的尊敬。”
顾学超笑起来“尊不尊敬啥的都不重要,我就希望一年能回一次家。”
许芳菲正想继续跟他交流,蓦然间,越野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怪音。
秦宇警觉,探首看向操作台,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顾学超眉心用力拧起一个结,试着踩油门,加速。
可车速非但没有提升,反而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死在雪路上,熄了火。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许芳菲和秦宇对视一眼,四只眼睛里都带着一丝惊疑,和强自冷静后萌生的镇定。
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突遇变故,慌乱和紧张是人之常情,但强悍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素养足以让他们克服人性。
风雪越来越大,大白天,四周的能见度却低到不足三米。
顾学超尝试重新启动汽车,三次无果后,他抄起雷锋帽戴在头上,推开车门,留下一句“你们留在车上,我去看看”后便直接冲进了风雪中。
走在前面的另一辆车也发现了后车的异常。
郑西野停车熄火,也下了车,大步走到顾学超身边。
打开引擎盖一番检查。
数分钟后,顾学超狠狠地握拳,恼火道“这辆车每天都是刘进检修,昨晚那小子关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