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道是你非言官,不可风闻奏事,你如今却是变本加厉,竟是靠别人的道听途说,便敢参奏朝廷勋贵,简直是荒谬绝伦”
吴天佑跪直了身子,扫了谢鲸一眼,冷声道
“谢大人说本官是荒谬绝伦,本官看你才是官官相护京中谁不知你定城侯府与贾家交好,此案你原该回避,如今却急急跳出来回护,这不是因私废公又是什么”
谢鲸气得脸都红了,立刻朝皇上拱手
“启奏陛下,微臣身为帝臣,自然心向吾皇,所虑不过是陛下仓促问罪,伤了功臣的心”
“宁荣二府世代奉公,已历数世,子孙进学入仕奉上之心,殊无少异,陛下若无真凭实据,仅凭三两路人言语便问大逆不道之罪,岂不让人心寒”
一旁的左都御史朱骊见二人吵得不像,唯恐冒犯天威,便出来打了个圆场
“二位大人稍安勿躁,也请陛下听臣一言,吴大人虽无风闻奏事之权,臣身为左都御史,却不能视若无物,不过谢大人所言也有道理,功勋之后岂可因风闻之事,便问此忤逆大罪”
“据臣所想,吴大人所奏之事,其根源在贾敬性命,若贾敬仍在人世,则吴大人所言自然不攻自破;若贾敬业已故去,则贾珍隐匿父丧、贾政为女孝期议亲一事自然是真,宁荣二府其罪滔天,陛下亦不可不问。”
“是以,臣斗胆请陛下宣贾敬到朝,以示陛下之公正严明,亦可服众人之心。”
皇上拧眉深思,贾敬中毒一事他也听说过,先前心里还有点忐忑,是不是他把惜春验毒的宝贝都拿走了,才导致贾敬没得用,中了毒,但后来想想应当不至于,惜春年纪虽小,却有几分神通在身上,断不会让贾敬陷入这等险境。
是以今日对吴天佑的参奏,皇上一开始是不信的,但听了吴天佑的理由,又有几分将信将疑。
吴天佑今日虽未携人证物证倒场,但已有了证据,想核验真假并非难事。
但若吴天佑所言为真,那惜春的道行可就要打个打问号了,连自己亲爹中了毒都救不了的人,说她有大造化,谁又能信
思及此处,皇上面色微沉,点头道“准奏,宣贾敬到殿。”
这案子权且搁下,朝堂上又讨论起其他政事来,宣旨太监去了小半个时辰,回宫禀告
“启禀陛下,宁国府世袭三等将军贾珍告罪,说是他父亲沉疴缠身,如今身不能动,无法到殿,还请陛下恕罪。”
这会儿吴天佑顿时来了神儿
“陛下,设若那贾敬当真还有命在,那抬也应该把他抬来,贾珍如今竟敢公然顶撞圣谕,唯一的可能便是贾敬已死,贾珍被逼无奈,只能抗旨不尊,请陛下下旨惩办其罪,以儆效尤”
皇上仍是拧眉,心情也随之复杂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惜春只会扶乩算卦,难知祸福,亦不会救人
可是前两次惜春入宫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小丫头有点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感觉。
这般想着,皇上看向宣旨太监
“你此去可瞧见了贾敬其人”
宣旨太监一脸为难
“启禀陛下,奴才见是见着了,就是隔着好几尺,实在也看不太真切,也不知贾敬府上信的是什么神仙,将贾敬放在了一个法阵正中,周围都是画的黄符和点的蜡烛,而且不让靠近更不让触碰,说是一旦有外人触犯,便会害了贾敬性命,是以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贾敬的死活,还请陛下恕罪。”
吴天佑厉声道“故弄玄虚,必定心中有鬼,臣请陛下即刻查办宁荣二府,以肃风气”
谢鲸在一旁冷笑
“怎么,在吴大人眼中,重病缠身、难以起身也是什么需要查办的大罪吗”
吴天佑恶狠狠地看了谢鲸一眼
“谢大人,你这强词夺理也要有个限度,倘若贾敬真的重病缠身,为何药渣会是毫无作用的润肺雪梨汤为何贾珍贾蓉父子也从不给贾敬准备食物”
不待谢鲸回话,吴天佑立刻看向皇上,连连磕头
“怪力乱神之说总属虚诞,陛下难道真的相信,稚龄幼女能有造化神通贾家故弄玄虚,不过是为了以神鬼之说蒙蔽陛下圣听,从而蛊惑帝心,谋取私利贾珍隐匿父丧在先,欺瞒陛下在后,此事万不可姑息,请陛下早做决断”
他说完,一个头磕下去,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贾惜春倒也真是艺高人胆大,竟想得出这般计划来应付,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贾敬既然已死,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只要这件事坐实了,忠顺王爷的困局也就破了若惜春真是有神通之女,为何她“炼”的丹药不能救活自己父亲,反而是吃死了人就退一万步讲,找不到惜春谋害父亲的证据,可她既没能提前预料到贾敬出事,亦没能救活贾敬,可见所谓的神通,不过是欺瞒皇上的手段罢了
惜春的“神通”成了弄虚作假,那忠顺王的案子自然还要再斟酌,所谓的什么“试毒宝物”,不过是陷害忠顺王的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