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穗原本就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再加上平日里言行举止总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哪怕站在一堆壮汉中间,也不会显得小鸟依人。
可她此刻跪在地上,被陈旭双臂环绕着搂在怀里,看上去竟然很纤细单薄。
纪景知道陈旭这会需要一个心灵支柱,也知道苏佳穗在安慰陈旭,可未免抱得太紧了。
他都没这么抱过。
这个念头在纪景脑海中转瞬即逝,他把手里的黑色夹克衫递给江延“天冷,穿上点。”
江延没有深色外套,只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长袖,丝毫不能抵御十二月份早晨的寒凉。
“谢谢。”江延接过夹克衫,心想纪景有时候细腻的简直不像个男孩,喜欢在某些事上总粗枝大叶的苏佳穗,注定要受一辈子委屈。
听到纪景的声音,陈旭如梦初醒,非常快的收回了手,非常,简直像做贼心虚。
所幸没人察觉他的异样。苏佳穗又拿袖口蹭了一把他的眼泪“哭够了,就打起精神,还有好多事要你做。”
“嗯”
“先去洗洗脸。”
苏佳穗爬起身,顺手把陈旭从地上拉起来“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否则你撑不住这三天的。”
“嗯。”
“那好。”苏佳穗的视线在纪景和江延之间晃了一晃“小江,你跟我下楼弄点早餐。”
陈旭家厨房的食材很丰富,几乎是应有尽有,可以看出老太太为了换着花样的给孙子做饭,没少费心思。打开冰箱,里面还有新鲜的土鸡蛋,水果,各式各样用玻璃罐子装着的咸菜。
苏佳穗决定熬粥,煮鸡蛋,暂时不去碰那些咸菜。
厨房一开火,老太太房里的二婶就循着动静出来了,看到苏佳穗,很客气“是穗穗啊,难为你这么一大早就赶来,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苏佳穗和陈旭的二婶之前见过两次,都是在老太太的生日宴上,苏佳穗以纪景女朋友的身份出席,纪景对她那叫一个言听计从。
二婶太清楚纪景的身家了,所以对苏佳穗也高看一眼。
“二婶。”苏佳穗同样很客气“你家小妹妹怎么没来”
“她还小,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分心照顾她,就没带她来。”
“那你忙什么呢”
二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旁的江延也小心翼翼的咽口水。江延是越来越服气苏佳穗,她太生猛了,太敢说了,这种理直气壮的我行我素实在令人羡慕。
但二婶毕竟是“宅斗”的一把好手,嘴上功夫一流,不至于因为苏佳穗一句话就败下阵来“他们老陈家往前倒个十几二十年,在这地界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亲朋故友往少算还几百号人呢,得一一通知到呀,再说,家里总归要收拾收拾,不然明后天来参加葬礼的都到了,人多眼杂的,万一弄丢什么,好说不好听啊。”
苏佳穗把鸡蛋扔进锅里,扣上盖子,扭头看二婶,她不笑,神情淡淡的,一双乌黑的眼珠仿佛能击穿人心“都收拾好了吗”
“你看你这孩子,跟审问人似的。”二婶倒是笑了,手撑着橱柜,以一副过来人口吻道“别怪二婶多嘴,你这脾气,真要改改,小姑娘不能太要强,也就是纪景好性,受得了,要换一个,那得总吵架。”
不怪陈旭爱阴阳怪气,碰上这种一句话一百个弯弯绕绕的软刀子,不学一学阴阳怪气的本事,就只有自己把自己怄死的份。
可她碰上苏佳穗,算碰上天敌了。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上千个弯弯绕绕在“直白”二字面前都无异于废话。
苏佳穗道“审问,那是警察要做的事,奶奶房间里的东西要少一样,二婶就得去见警察了。”
二婶笑容凝固,彻底黑脸,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我们老陈家,我在自己家里头,还轮得到你一个姓苏的指手画脚”
老苏在门口,听到“姓苏的”,赶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婶没见过老苏,可父女俩的长相摆在那,她冷哼一声道“你们非亲非故的,能在老太太过世后第一时间赶来,我们心里是感激的,可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我好歹算是长辈,怎么就不懂得尊重人呢,在我自己家里,把我看成贼了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佳穗还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语调“有句话不叫家贼难防吗。”
“你”二婶转过身瞪着老苏“你听没听见,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虽然平日里老苏很娇惯闺女,但也有分寸和底线,这种场合,逝者为大,苏佳穗明摆着故意激怒陈旭的二婶,已经把那所谓的长辈逼红眼了,真要不管不顾的吵起来,对老太太和陈旭都不好。
老苏不得不替苏佳穗低头“小孩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去我一定好好说她。”
“说我什么”
“你闭”老苏本想吼一嗓子,可看着闺女的脸,愣是没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