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荌将手中的账本合上, 双手背在身后,先元宝一步抬脚朝外走。
她撩起眼皮往外看,沈曲跟只傻狍子一样一头冲进来, 和小时候比没什么变化,而跟在他身后的朝颜最近几年是一年一个样。
从小时候的朝小胖摇身一变成了气质矜贵的少女。
只是, 别说朝颜女大十八变变漂亮了,她就是变异成孔雀, 岁荌都不是很想让元宝跟她有同窗情意之外的感情。
朝家的根基到底不在这个小县城, 而是在京中。
那样的家世跟她们悬殊太大,不适合元宝。
她养的元宝就应该快快乐乐撒欢乱跑,而不是被拴在高墙后院里天天看人脸色度日。
她努力赚钱拼命学医,为的不就是她跟元宝能活的轻松自由吗。
岁荌脸上挂着笑,明知故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朝颜老老实实站在她面前,明明元宝就跟在岁荌身后出来, 她却连个余光都不敢往那边瞟, “昨天, 大概待上天左右就要回去。”
她甚至会抢答问题了。
岁荌甚是满意,于是, “难得回来一趟,我给你把把脉看看身子。”
她将拿着的账本随意撂在柜台上,挽起袖筒对朝颜招手, “来。”
朝颜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苦相, 求救般的朝沈曲看过去。
救命
然而沈曲已经拉起元宝的手, 一脸欢欢喜喜,丝毫没看见朝颜的眼神。
朝颜只得耷拉着脑袋朝岁荌走过去。
她本来是来找元宝的,现在只能跟岁荌面对面说话, 还不敢有半分松懈跟敷衍。
被她喊来当挡箭牌和救兵的沈曲,这会儿正捏着元宝端出来的果酥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鼓鼓眼睛弯弯,完全想不起来同行的还有她这么个人。
沈曲满脸开心,“好吃”
朝颜,“”
元宝笑,掏出锦帕,特意用左手给沈曲擦拭嘴角的碎屑,“早上伙计新买的。”
“我吃完再擦”沈曲话音还没落下,眼睛就瞥见了元宝的手腕。
元宝胳膊抬起来,袖筒顺势下滑,露出骨感纤细的白皙手腕,以及腕子上那个明晃晃的羊脂玉镯。
元宝做作地捏着帕子擦了擦鼻尖,微微偏身,确保沈曲能发现自己左手上有什么不同。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沈曲,明晃晃的暗示,就差直说了。
沈曲眨巴眼睛,盯着镯子看,拉长音调,“呦”
元宝这才矜持地放下手臂,袖筒滑落,将镯子盖住。他眼睛亮晶晶的,等着沈曲问他。
“好漂亮啊”沈曲手在衣服上擦的干干净净,才捧起元宝的手腕,一脸了然,猜都不用猜,“岁荌姐姐送的。”
元宝笑起来,眉眼弯弯,软声说,“羊脂玉的。”
沈曲哼哼,“大家都是当弟弟的,怎么我家二姐姐就想不起来送我一个呢”
沈枫人在店中坐,骂从街边来。
甚是无辜。
沈曲问,“哪家首饰铺子有,我想跟你买一样的。”
那怕是买不到玉质跟纹理相同的羊脂玉镯了。
“只有一个啊,”沈曲对着镯子摸来摸去,更羡慕了,感叹道“岁荌姐姐好疼你啊。”
元宝屈指剐了下沈曲的鼻梁,眉眼间是隐藏的情意,余光瞥向岁荌,轻声说,“姐姐一直疼我啊。”
“不不不,不一样的,”沈曲摇头,一本正经,“不是送镯子的事情,而是这份疼爱是独一无二的。”
元宝朝他看过来。
“就跟这镯子一样,是独一份的偏爱跟特殊对待,”沈曲捏了个果酥塞嘴里,眼里是满足的笑,“就像我有两个姐姐,她们也很疼爱我,但却不会送这样的玉镯给我。”
元宝微微一愣,心中一片柔软,但他眨巴眼睛,看着沈曲满嘴果酥,试探着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跟玉镯比起来,果酥对你更有诱惑力”
“嘿嘿,也有可能,”沈曲笑,“懂我者,元宝也。”
沈曲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感觉岁荌对元宝的偏爱跟沈铃沈枫对他的疼爱不同。
两人在边上吃吃喝喝,甚是快乐,旁边不远处的朝颜却胆战心惊地伸出手腕,生怕岁荌摸出点什么问题。
厉害的大夫总能在疾病露出迹象之前就发现并防患于未然,岁荌就属于这类大夫。
朝颜开始回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地方,以及身体各方面情况如何。
“我就最近睡得挺晚起得挺早,”朝颜见岁荌皱眉,立马主动交代,“因为临近秋闱,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觉就少了些。”
岁荌本来想的是朝小胖身体不错啊,真是愁人,听她这么说才抬头看她,“压力大啊,我给你开副助眠的汤药”
朝颜表情瞬间苦兮兮的,求饶般地看着岁荌,“岁荌姐。”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岁荌松开朝颜的手腕,笑了下,“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