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的意思是,如果前去一试的羌人能在七日内学会五十个汉语词汇,就被准允留在此地进修,无论这一冬能否学有所得,都可以顺利加入处军屯民屯中。若能学成,更会委以重任。”
这个委以重任的说法没有进行明确的限定,可也正是如此,才让人越发浮想联翩。
自进入湟中谷地后她们所见的种种场面,都与早年间门的印象有别,很难不让人有这样的直观感受。
接引人朝着她们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不过最好是早做决定,毕竟住在此地要交纳五铢钱,去了对应的办公之地,不仅有正式落脚的屋子和棚圈,也有薪酬可领。”
有地有钱
这越听越像是个对羌人来说和美梦一样的待遇。
迷唐听着外面夜幕降临而发出呜咽之声的寒风,辗转思考起自己的去处。
有一个外语办的选择在,但凡是有一些远见的人,都知道应该去试一试。
可语言这种东西,并不是想要快速学会就能学的。
她时常听人说,这其中也要有些天赋。
那她有没有这个天赋呢
她刚想到这里,就对上了被帐篷缝隙里投进来的微光映亮的一双眼睛。
虽然明知这是她临床的同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又或许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这才没能快速入眠,迷唐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帐篷内安顿着的羌人不少,她只能极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还醒着”
被她询问此话的同伴是个圆脸姑娘,年纪并不大,只在二十上下的样子,她朝着迷唐靠近了些,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道“那个接待办的人走前,我又多问了他两句。你知道吗,他先前说各个做事的地方吃用之物不同,还真不是瞎说的。”
“那造物办因和农事处互助互惠,蔬果干粮管够。纺织办因为要接触胡麻,饭食里放的油水尤其多。建造办干的都是体力活,别说是今日的那种肉脯,就算是炙肉焖肉也不少见。接待办还有茶酒可用,以示体面。外语办就更不用说了,说是和大儒弟子共吃穿。”
她不无唏嘘地感慨道“我现在觉得那位并州牧真不是一般的汉人了。”
“”迷唐很想说,这句评价其实早该在她们见到河湟境内景象的时候就发出来了,好像不应该是在知道这些地方有什么吃的时候
但看着同伴满含希冀的目光,迷唐下意识地问道“那你想吃哪”
“不是,”她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去哪一处”
在这怒风呼号的夜晚,这些刚进入湟中的羌人正在面临对她们来说至为关键的抉择。
要不要留下要去哪一处
她们在明日最好就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无疑让人辗转反侧。
乔琰也还未曾入睡。
她此时不在武威,而正身处在金城郡州府的书房之中。
湟中羌人入境,给金城郡这边的压力不小。饶是程昱已经在操持并州庶务的过程中,积攒了相当丰富的经验,也不可避免地要为防止事有错漏而忙碌到晚。
这么一比较,乔琰还得算是个闲人,便干脆自己跑来了一趟。
程昱对乔琰这种突击到访检查工作没什么压力。
而以他对乔琰的理解,她显然是有事要说。
果然他进屋不久,就听到乔琰问道“自羌人入境后,金城郡内新增归于州府的牛羊有多少”
程昱并未犹豫,给出了答案“合计六万多头。”
六万多头牛羊,不意味着有六万羌人归附。
而是因为处在寒冬季节,牲畜因养护不当而病死的情况并不少见。
对有些投奔湟中而来的羌人来说,与其将其继续留在自己手里,由自己承担这个损失,还不如让州府来养。
反正州府会给出一个对他们来说合适的收购价。
六万多头
乔琰转动着手中的一枚五铢钱,透过其中的孔洞看着面前的烛火,心中斟酌着这个数字。
这不是个小数目。
哪怕是被她给震慑住了的鲜卑,也只是以每年两万头的数量上贡而已。
不过接下来这个数额大概会持续减少,乔琰也会有意限制这个数目的过快攀升。
活着的牛羊一方面是资源,一方面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所以她这趟前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
她沉吟片刻后说道“年节将至了,仲德先生觉得,若是将其中的万头羊宰杀,运送到并州各郡,以稍低于并州市价的价格将其兜售给并州民众作为年礼如何”
并州吃得下万头羊的份额,在年节将至的时候以稍低于市价贩售,甚至还能小赚一笔。这个数额也不至于打乱物价。
但乔琰此举的目的,并不在赚钱。
程昱若有所思地问道“卖羊所得的五铢又当何用呢”
乔琰抬眸朝他看来,回道“自然是用于凉州五处办事地支出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