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话。
可程昱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正是先前为钟羌所占据的高平。”
皇甫嵩与程昱沉默地对视了片刻,方才面色恍惚地问道“高平已经被打下来了”
程昱回道“幸有皇甫将军在此地分散注意,我等昨夜行军, 今早破城,现在还在收尾,故而请皇甫将军用个晚膳。”
皇甫嵩“”
这意外临头,皇甫嵩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惊更多一点,还是喜更多一点。
程昱说是说的什么幸有他在此地,可要皇甫嵩说来, 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起到了什么作用。
他驻扎此地, 正等着乔琰所率领的并州军与他合兵一处。
本觉得如此一来,在人手充裕的情况下,即使不攻破那高平城, 也能留出一支队伍包围城外, 限制钟羌精锐外出,再将外围横扫后占据六盘山口结营。
如此一来, 在随后的挥师西进里还不算太吃亏。
却不想乔琰根本没打算和钟羌拉开什么持久战,而是直接选择了强势破城
那钟羌之人再如何不擅长守城, 光是靠着高平第一城的城墙守卫, 就已经足够给人制造麻烦了。
钟羌能在羌人各族中占据上风,也绝非不擅征战之人
那么这高平城,究竟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被攻破的
皇甫嵩跟随程昱往高平而去的时候, 脑子里还在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等到行到高平城外的时候,他便看到, 绕城的清水河此时已不能叫做清水了,或许将之称为血水河要更加合适得多。
清水河发源于六盘山,往北流向高平城, 本是名副其实的清水,可此刻绕城的护城河边竟堆放着数量惊人的钟羌族人尸体。
地面汇集的血水浸透在周遭的土地中,连带着将清水河也给染成了血色。
乔琰立足于河边,看着这些士卒将城中巷道与住宅中的漏网之鱼给尽数清理出来,抱枪而立的模样说不出的锐利。
听到后方传来的行军脚步声,她回头望去朝着皇甫嵩看来,这才柔和下了几分神色“皇甫将军。”
在程昱动身前往朝那城邀请皇甫嵩的时候,城中的交战就已经几乎尘埃落定了。
号称有十万之众的钟羌,实际上在内部也分裂成了若干个部分,这位钟羌首领所统帅的也只是其中最为繁盛的万余人而已。
别看这高平城是一派城高墙厚的坚固状态,在被他们攻破了南城门后,城中的钟羌反而成了被瓮中捉鳖的那个鳖。
高平城北面无大城门的情况,更加剧了他们所面临的不利处境。
他们能选择的,只有朝着东面或者西面遁逃。
可当并州军攻破了南面城关之时,从清水河谷保持秩序进军的后续队伍也当即在荀攸的指挥之下一分作。
一队依然作为南门攻入队伍的后备援军,另外两队则朝着东西二面的城门以骑兵和弓弩队伺机围杀。
乔琰这一趟带来的将领之充足,乃是为了满足随后分兵作战的需求。
而在此刻的目标只有一座高平城的时候,这些将领与其部从,就成为了四面围守的利刃
城门以东守着赵云,城门以西守着傅干和褚燕。
这是个谁见了都得觉得奢侈的蹲守阵容。
或许他们还有个机会,便是在城中将自己的人手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拧结成了一股绳,对着并州军做出反击。
可乔琰当先射中那传令官的一箭飞贯而来,再如何在姿态中一派气定神闲,也由不得人不为之胆魄惧丧。
哪怕她并未再拉弓射出第二支箭,只是站在那望楼的铁盾牌之后,钟羌首领已清楚地知道,除非能将对方给拿下,否则
她便是这些来势汹汹的并州军背后的精神信仰
有她在这些人只会越战越勇
当他身边护持的近卫也不得不和这些悍卒交手的时候,更让他意识到了另外的一个坏消息。
他的对手并不是只靠着抢占先机才一鼓作气而来的。
随着天色的渐亮,他眼前所见的一张张士卒面容都表现出了一派血气旺盛的状态,分毫也不弱于他们这些多以肉质为食的羌族人。
而他们手中的刀兵,更是比凉州兵器监产出、贮藏在高平城内的,还要不知锋利多少。
他们在这正对城门的街道上结成了令人难以冲垮的阵势,当每一把长刀砍下一颗钟羌人头颅的时候,他都能看到这些人的口中喊出一个数字。
也随着这个数字报出,这些位处前列的士卒仿佛不知疲累地再度举起了刀。
直到
直到一杆方天画戟横空杀出。
那钟羌首领陡然意识到,他的亲卫都已经陆续倒下,或者是此时被隔离在了与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他的勇武在对面那种近乎不讲道理的蛮横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更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击的举动,他的头颅便已经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