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袁绍袁术等人进入的南门方向奔去。
这是这些人来时的方向,料来也少有人会往那边跑,追兵也更少。
另一个理由则是
改装易服并没有那么保险,他必须得给自己寻个暂时托庇的地方才好。
想到先前的往来,又想到对方与袁氏之间的关系,他咬了咬牙,一路南来,直往那月色下比之寻常建筑更高的灵台而去。
身在南宫以南那灵台之地的太史令马伦,无论她这几年间是否与袁氏有所疏远,都不能改变她是太傅袁隗的夫人,袁隗两个儿子的母亲。
故而哪怕是袁绍袁术等人要搜捕宫中逃出的宦官,也绝不会对此地有所不敬。
他们会冒犯皇权,却不会动自己人。
只是让毕岚未曾想到的是,当他赶到灵台附近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一片慌乱的场面,而是这灵台之前的长街上已经套起了一辆马车,马钧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
见到他前来,此刻身在车边的马伦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只是果断说了句“上车”
若是毕岚有机会脱逃,她也最多等到这个时候,过时便不会等候。
若是他无法脱身,她也绝不会因为他而耽搁行程。
被她这等雷厉风行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上车”二字所震慑,毕岚在此时不敢多问,飞快地爬上了马车。
而后便看见车内有些成百计的书卷,以及此时端坐在车中的刘洪。
在他刚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藏匿在简牍之后的时候,这马车便发动了起来。
“元元卓先生,现在这是”
刘洪回道“你倒是机灵先换上了身女装,自南宫起火,兵卒四方捕杀宦官,连街头的年轻男子都不得不脱衣自证,马夫人觉京中局势不妙,先将灵台中的女助手尽数藏在了高台之下的地窖内。为防计算天文历法的典籍有缺,先将我等送出。”
“地窖”毕岚眼神一震。
他此时最惊讶的的确不是马伦先将刘洪这个要紧的大脑送出洛阳,而是马伦居然敢在灵台之下挖地窖
这是个何等胆大的行为。
要知道灵台之所以能承载地动仪的功能,便是因为这高台之下刻意制作成稍松垮状态的地基,可若是在底下挖了地窖,便无疑将这等传震的效果给彻底破坏了。
可要马伦看来,要将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送出,目标未免也太大了,将如此多的人藏匿在袁氏府邸中,不知为何,她也直觉不是个靠谱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乔琰信中所说的那句袁氏朽木,让她明知此时袁术与袁绍手中都掌有兵权,这南宫大火也是他们折腾出来的举动,都并不想将她们的性命交托在袁氏手中。
不如试试乔琰说的,在高台之下挖掘地窖,将人和食物都藏匿在其中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开了个头,便完全止不住了。
人是会进入思维误区的,连毕岚这等知道灵台下方空洞容易挖掘的人,都不敢相信会有人做出这种事,又何况是旁人
人是活的,地动仪的运转还可以另寻他处,这是死物而已
孰轻孰重不难决断。
不过她还是决定先将刘洪送出。
只要这位乾象历和珠算的发明者还活着,灵台便是随后也如那洛阳南宫一般被烧毁,也无甚干系。
在南宫火起之时,她一面让人筛选出了典籍中最为要紧的部分,一面让人将书架上的其余竹简排开成仿佛填满的状态。
又让姑娘们看似各自逃奔回家,实则藏匿入地底的地窖内,自己则以太史令以及袁氏夫人的名义,将刘洪和马钧送出。
带上毕岚顶多可以说是顺便而已。
而这马车的目的地,正是在马伦看来要更安全的并州
因乔琰先前给她递出的邀请,马伦同时也让马钧捎带上了一条朝着乔琰求助的消息。
她将刘洪一人送出容易,要将上百人都给送出洛阳,却着实不可能。
尤其是这些前来灵台工作的女子也大多还有家人,不能无所牵绊地离开。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
乔琰会如她在信中所说的那样,因她已经在并州站稳了脚跟,并不吝于给身处京城旋涡之中的人帮助
请速来洛阳
不管袁绍袁术能否诛杀宦官,将刘辩扶持上位,此时她只相信这种更加靠谱的盟友,而不是那几个行事无端的混账
在因为皇宫起火而人心惶惶的洛阳,这样的一辆马车行驶离开并不过分招人。
即便是有将车拦下来的巡逻兵卒,也只见马伦从车中走出。
她身上的玄色官服与世家贵胄的气质,让她哪怕是处在这夜色之中也绝不会被错认。
她手托官印喝道“我为太史令马伦,现要送元卓先生北上暂离洛阳,尔等何敢阻我”
她这番气势堂皇的发声,令人在见车中刘元卓端坐的时候,又哪里会想到在这书简之后还有一个毕岚。
马车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