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直奔云中郡而去。
那里还有一片田。
人总是不满足的,今年有了此等丰收不错,她却难免想要明年更好。
而这种得陇望蜀的想法要得到满足,只能看绥远城之前的新田收成,以此为凭据在明年推广底肥。
这一片麦田种植下去的时间要比其他地方晚上一些,收获也自然稍晚。
乔琰抵达此地的时候已是九月初,地里的小麦才刚预备收割。
她抬眸朝着那最具标志性的新城看去。
从春入秋,在诸多军屯士卒的劳作下,领近的雁门郡露天煤矿开采进度喜人,完全应了乔琰先前对并州世家交出煤矿隐户时候保证的产出,还积攒起了远胜去年账册上入库数额的煤炭。
煤矿如此,那座绥远城的建造也就更是如此。
这并非乔琰第一次来到此地,却是她第一次见到连带着城上哨塔也全部竣工的样子。
而自绥远城往南望去,此地也早同她先前从白道口出兵的时候所见景象大不相同。
哪怕还未曾走近也不难看出,这一片引白渠水与荒干水灌溉的田地,在麦田金黄中所表现出的团簇之状,确实胜过她先前在太原郡内所见。
具有缓释效果的底肥在作物生长中逐渐显现出的效果,按照与她同行的贾诩所说,在接近收获时节爆发了出来。
而今乔琰这位州牧到了,这片新田也就到了正式收获的时候。
不过还不等乔琰下令,她就看到有个醒目的身影朝着田中跳了下去。
这人不是吕布又是谁
“他懂收割吗”乔琰的眼皮一跳。
很难说在看到这场面的时候,她是不是会联想到一个飞扑的哈士奇。
贾诩摸了摸胡子,回道“其实吕都尉今年对此研究的不少,应当也还算是一把好手吧。”
春日的进击鲜卑让吕布捞到了好一笔战功,他显然是还想再给自己添一笔履历的。
只可惜短时间内大概没有作战的机会,他便只能将这个捞功绩的想法放在了白道川的种田上。
非要算起来,他早年间也不是没做过种田的营生,现在不过是将其捡回来而已。
州府亲临,他也自然要卖一卖力气。
好在正如贾诩所说,他是有一点种地经验的,也没犯蠢到破坏收成。
有了这位能扛重物能做苦工的好手,这十亩地内的小麦很快完成了收割,脱秆和过磅的过程。
一个令人惊愕的亩产数值摆在了乔琰的面前。
“亩产七石”
七石
饶是吕布动辄前来观看小麦的长势,也知晓这数值大概比寻常麦田多了不是一星半点,此时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多出了一倍有余还是军屯田所出,那便是戍边军队扩招的资本
他当即摩拳擦掌地转向了其余未收割的麦田。
哪怕乔琰说的只是让他在监督收获后将其运送到绥远城中妥善保存,而没提及什么新增兵员或者是出战的计划,也丝毫不能磨灭他此时的实干动力。
乔琰对他这表现颇有些哭笑不得。
可想想他将胜负欲放在此处,未尝不是让她在管控上省些力气,倒也觉得无妨。
见吕布暂时不需她费心,乔琰便转向了贾诩。
他为此地的管理官员不错,但收割还需时日,军屯中登记造册之事又有不少伍长百夫长协助,他这会儿是有时间的。
乔琰想了想,问道“文和可有兴趣随我登山一游”
东汉之时已有些地方有九月初九登高驱邪的习俗,只是还未曾正式得名为重阳,也算不上民间节日。
但大约是因为这些年间时逢大疫,那携带茱萸与菊花酒登高而祭的风俗,渐从汝河两岸扩散过来,连带着幽并边陲也学上了此事。
贾诩朝着乔琰看去,却觉得她大概不是要寻他去搞什么驱邪仪式的,而分明是另有所图。
因为她邀请他攀登的乃是五峰山,那地方可不在云中郡的地界,而在雁门郡之南。
这里也就是后来的五台山。
要贾诩看来,乔琰平日行迹中并无对佛道的信仰,那么这登山之举也显然不是因为,在永平年间,此地与洛阳白马寺几乎在同一时间修建起了一座显通寺。
但州牧有邀,他也自当遵从就是。
二人随同着乔琰所带的州牧扈从一道,直上那五峰山东台的望海峰而去。
也或许此地还没有望海峰这个名字,可贾诩又不是并州人,他听着乔琰笃定地说着这个名字,便也真按照此名来理解了。
但将其命名为望海峰却也合适。
他们登山之时正是凌晨,抵达山顶也便正是日出东方之际,那夜来朝动的云海之间好一片明霞流波,当真有在看海上日出的雄奇壮丽。
而在这片日出的景象之下,也便是朝着五峰山望海峰的东面看去,冀州的常山郡正从缓缓散开的流云中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