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最想见到的贫户子弟,起码在家中能吃饱饭之前绝不会有这般奢侈的待遇。
州府也暂时承担不起义务就读,或者是让他们之中名列前茅者获取奖励补贴家用的支出。
所以这更像是对并州内富户的定向招生。
乔琰并未对此种情景的出现感到意外,她甚至在跟戏志才讨论此事的时候提到,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送质。
“乐平所在之处群山环抱,有着天然的庇护,山岭之上的防线构建还算容易,此地便是未来文化核心区域。”乔琰在地图上指去,开口说道。
并州的治中,必须还是在太原郡的晋阳,这是州牧权柄辐射全境的必然结果,但不管是出于念旧的想法还是出于其他考虑,乔琰并没有放弃乐平本身的想法。
那么将文化的中心设置在乐平这个最为安全也最为她所掌控的地方,留待日后吸引更多求学之人到来,便无疑成了她的首选。
有蔡邕的名头在,又有此前允诺过出借两位授课之人给她的河东卫氏协助,还有她这位并州牧对乐平书院的看重,便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也足够让并州境内的世家送些人来了。
“若是州中有人生发出什么妄动之念,乔侯手握的这一批人不容易被人送返,也正是一项后手保证。”戏志才说此话之时不由拊掌而笑,更在心中思忖,也不知道数年之后,此地是否别有一番景象。
她此前划定的那各项门类,必然会随着此番的扩招而出现些变化,此地也绝无可能去跟世家根基雄厚的颍川去争什么多出奇士的名声。但起码,再过上两年,若是此地依然能保有安全无虞的状态,对于凉州、司隶以及冀州的学子,就很可能有一番天然的吸引力。
戏志才显然并不吝于对眼下的时局,做出一种最坏的猜想。
乔琰朝着他回道“因仲德先生需对州中庶务多加操心,奉孝已负责边境之事,我想将这一要害之处交托给先生。乐平为我封地所在,务必让其中无有后顾之忧,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她虽未说此责必然交给心腹之人,戏志才也不难从中听出这个意思。
他无端想到了在他还未曾坦言身份时候曾经见过的那个画面,眼前的乐平侯坐在屋顶之上,发出了那个行动的命令。
彼时的那个动作里,正是一番凡事尽在掌控之中,如今的乐平也依然需要一只把控的手。
只是在她朝着乐平之外迈步而出的前行中,她正在小心地将这一座乐平交托到他的手里。
这对任何一位才学傍身为图一展抱负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直叩心门的委托。
戏志才躬身回道“必不负乔侯所托。”
这乐平书院的招生名单,他也会认真筛选的。
总归不能只是让蔡邕来做这件事。
乔琰目前对他的唯一指望就是赶紧把蔡贞姬给“忽悠”到乐平来。因其能教导出羊徽瑜这位西晋贤后和羊祜这位灭吴奠基人,乔琰对蔡贞姬的期待不亚于秦俞。
但在筛选学生这方面,必定还得是陆苑和戏志才去打一轮组合牌。
这件事交代了下去,便是这冬日之中的第项要务,农事筹备。
在今年冬日可做的,一部分是由贾淑计算确定需要提前备好多少追肥肥料,收集材料就位,也将提前开挖出的发酵槽给准备就绪。
另一部分则是借着州牧手中的盐铁专营权柄,将开春需用到的农具给集中生产出一批来。
在不影响到军队刀兵武装的前提下。
尤其需要扩大生产的正是耙。
此时这种用于将田地中的坚硬土块耙碎的耙,并不是九齿钉耙的耙,在依靠于人工劳力的时候确实可以这样做,但随着曲辕犁的出现解放了一部分耕牛,为了提升效率而以牛拖拽的耙也被称为铁齿楱,长相有些像是个木框,于长边上生出铁齿。
被乔琰丢去负责这一部分的,正是梁仲宁和张牛角。
乔琰绝不承认,她是觉得将这两人丢到一起可能会很有共同话题,这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反正现在还是冬日休战状态,张牛角与其跟她申请想要去打匈奴,还不如先去当个小头目监督生产。
“我怀疑乔侯是在公报私仇。”张牛角拨弄着手中的耙框样品,跟梁仲宁吐槽道。
算起来这个公报私仇的说法是说得通的,谁让他之前那份没能通过的试卷落到了乔琰的面前。
这么一想,他再一看这位据说是被乔侯坑了个够呛的黄巾渠帅,竟然还觉得找到了点心理安慰。
梁仲宁这会儿也算是挺心平气和的,他猜得到乔琰将他派到这里来,应当不是在提防他,减少他此时接触戍边队伍的机会,而其实是在给他看自己的态度。
从农具开始,先让并州的子民能够吃饱饭,这便是乔侯话中所说的实在步骤。
也只有对她真正有了落到实处的认知,他此前的种种怨怼情绪才能彻底消弭,彼此之间也才能真正毫无隔阂芥蒂地以上下级的关系相处。
他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