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颍川士子前往乐平,所说的什么投奔亲戚到底有多少可信程度。
但显然,这些话在如今的交谈中没有必要问出来。
第二日这一行车马便如乔琰彼时前往并州的路线一般,因要先往晋阳卸货,故而还是走的轵关陉。
郭嘉此前顶多只在兖豫境内游历过,对并州的风土山川景象仅在戏志才的信中看过个一鳞半爪,此刻亲自得见,不免也觉出几分新鲜感来。
糜竺其人庄重雍容之余也不乏幽默,加之他此前没少走南闯北地跑,在此刻与郭嘉并肩策马而行中的交谈里,着实言之有物,让人觉得旅途中乐趣不少。
只是
两人的运气好像稍微有点不太好。
这商队行过临汾不久,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便准备下马扎营。
大约是因为白日里行路的顺遂,以至于大伙在此时都稍有几分松懈。
尤其是那几个负责商队安全的扈从,在将马栓系在了树下后,便聚众朝着溪流的方向行去接水。
然而正在他们刚走出这马队的范围七八十步,队伍里的众人又正在将货物卸下,预备将帐篷给支起的时候,却忽有喊杀之声从山坡上传来,正是朝着他们这一群人所在的方向。
郭嘉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数百人组成的山贼队伍从山间门小径急冲而下。
因这周遭正是个缓坡,故而那伙人来势极快,眼看着就要扑到面前。
郭嘉额角一跳。
先前既有糜竺对他的解说,他在看到眼前一幕之时便毫不怀疑,来人正是那些个河东山贼
而在他与糜竺快速对视一眼中,也足以看出他这判断并未出错。
真是好运气,河东贼来袭
但这等危机面前,着实没必要去问,为何糜竺所说的河东贼往往不对小商队动手的情况会出现改变,保全住自己才是更为要紧的。
那领头的山贼手中一把环首刀上尤带血迹,凶神恶煞的面容在这黄昏暮色里更显残酷异常。
这便显然不是一伙能给他们发挥游说功夫来保全性命的贼寇
若真如糜竺所说,在他们的后面始终有一伙人在做出围追堵截行动的当下,他们此时最该做的就是快速杀人,而后将货物带走,以保效率。
也几乎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在当先的匪徒冲下山来,与河谷一侧的商队只有数步之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给那试图与他们打个商量的领队任何一点开口的机会,上来便是一刀。
可怜那领队直接倒了下去,更是被随后下山的河东贼从他的尸体上踩踏了过去。
“动作快一点”
领头之人朝着这支看起来油水不丰的商队扫视了一圈,心中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却也知道这是他此时最好的选择。
今日他们之中的另一支队伍被褚燕那厮给盯上了,不得不与他在山中玩起了捉迷藏,却到此时还没能将他给甩掉。
但好在,听说赵云前日返回乐平去了,褚燕又分身乏术,他正可以别管今日这河谷之中所来商队是大是小,先给吞了总没错。
然而这队伍之中倒也不尽然都是坐以待毙之人。
比如糜竺,他虽是跟着小商队在行动,但身边跟随的侍从俱是他从糜氏门客中遴选出的以一当十好手。
而郭嘉,他虽是平生头一遭面对这等场面,却大约是因为胆魄本就过人,在此时所想,并不是他要如何依托于糜竺的侍从,从这动乱中谋求生路,而是
他要如何拖延住这些山贼的行动。
他目光清明,心思急转,深知此时快速解开捆系在树上的马匹缰绳,骑马而逃,绝不是什么最优解。
因为那些个山贼对此等情况显然有数。
他们在砍杀了那领队后直奔马匹而去,径直砍断了栓系的绳索。
说是说的山贼,可在临近并州地界上不会骑马的着实是少数,他们本身不骑马只是为了行动自如而已,并不妨碍此时已有十数人翻身上马,并一把夺过了马匹侧边悬系着的弓箭。
这也正是那些原本前去取水的人所用的武器
郭嘉眼见这一幕,也并未露出什么惊惧之色。
他留意到,这一伙山贼中原本佩弓的不过几人而已,而上马持弓的几人在行动中隐约露出了几分生涩来,可见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手执利器预防有人逃窜而已,真正负责拼杀的还是那些持刀的山贼。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够有进攻性。
已有第一个试图上马驰骋而去的,被一通乱箭射倒了下来。
他当机立断扣住了腰间门佩囊之中的火石,朝着糜竺靠近后问道“郎君手下可有擅射之人”
若论擅射,麋竺自己就可以算是一个,他随身佩戴着的短弓此时正在身边,也可造成些杀伤。
可在此时人人奔走以求从刀下得到一条活路的时候,他们手中握刀还好,若是将弓拿出来,除了让自己成为山贼的头号目标之外并无好处。
郭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