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见天子啊
先前自学宫明堂前的大道而过, 旁人看过来的目光也不过是看两个孩子的相争而已。
但在乔琰重回这条路上的时候,包括太学生在内的人群,看过来的眼神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洛阳京师之地就学, 所求的无外乎也就是闻达于天子,跻身于朝堂,在这个累积名声的过程中,若能得到贵人的提携, 便自然更佳,若不能, 就得自己混出个名声来。
像是黄巾之乱这样的特殊情况,能建立起功勋的无疑只是少数
这不是一条可以让人参考学习的路子。
对大多数的士子来说, 能从太学中倚靠才学颖脱而出, 学问累积到了一定境界后游学于汝颍地界, 恰遇一二名士提点,已算是有了个极高的了。
最为顶流的莫过于直接得到许靖、许劭、何颙、郭泰这些当世一流评论家的评点,若是个佳评,便足以和寻常士人区分开来。
而显然, 乔琰已经做到了。
她也何止是靠着一纸策论得到了“雏凤有清声”这样一个, 对未来期许良多的极高评价,更当即就得到了天子的召见。
当然,大家都看得出来, 乔琰得到这个被召见的机会, 并不全是因为许子将的这句评价。
若无那个早先就已经加封出的乐平侯爵位,刘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非要召见一个只是白身的许劭所看重的小辈。
再想想从鼎中观到皇城之间的距离,也显然不可能是许劭这边的评价一出,就有人将消息送到了皇宫中, 又恰逢刘宏没甚事情可做,便让那张让前来宣读天子口谕。
张让他来得太快了
快到让人毫不怀疑刘宏一直在关注着乔琰的举动和情况。
但谁也不可否认的是,当那句评价和这个恰到好处的召见被放在一起的时候,许劭从中受益,乔琰的名声更可谓是一飞冲天。
此时无人会说什么她本该尽孝于祖父床前
谁让这的确是她在抵达洛阳后的第一次出门,与杨修前往鼎中观之事也更像是因缘际会。
而她所做的,只是在机会落到面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其一把攥住而已。
且将心比心,倘若他们处在乔玄的位置上,若是在病重殆亡之际,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孙女以言论上达天听,只怕是真能含笑而终了。
子嗣功业在望,还有比这更能慰藉长者之心的吗
“这番阵仗后,他们大概也会跟我一样好奇你到底写了什么的。”
穿过平城门的时候,杨修回头看了眼后方,开口说道。
好在洛阳都城之内并非人人都可进入,尤其是过城门后不远,便是联通广阳门和耗门,处在南宫之前的御道,城墙之内的南宫宫墙上,正是朱雀望楼。
这标志着,自此处起便是皇城守卫森严之处。
也因其代表了大汉的最高权威,而展现出一派肃穆气象。
即便是杨修这样的太尉之孙,在未曾得到准允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过朱雀门而过。
他一路跟着也不过是因为他要走这条道回家罢了。
现在乔琰继续在张让的带领之下踏入南宫,杨修则右拐回了太尉府。
他本就记忆力超群,若是稍夸张一些的说,大抵也能得个过目不忘的赞誉,譬如说,此刻乔琰的那篇策论就还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琢磨着自己既然是败给了这样的一篇,就自然要将此篇给默写出来,日日让自己诵读谨记才是。
也因为如此,他没跟他那些个小伙伴继续在太学附近游玩,而是打算先回家去,防止缺漏了哪两个字。
见乔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户之后,他方才微微一叹。
“也不知道后世史书之中会对今日的情况如何记述”
怎么说他也算是得到了个不算太差的评价,希望不会被记载成什么杨修当街挑衅于乔琰,迫其同往鼎中观,乔琰不得已,以州牧封建论呈于许劭,复得天子召见。
那他岂不是就成了个丑角反派
尚且年幼的杨修琢磨起了自己要如何才能做出挽回名声的举动。
也不知道“杨修为之折服,从乔琰往乐平”可不可行。
他觉得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可行性
太尉杨赐哪里会想到自己聪颖绝伦的好孙儿,起先明明是去给他找回场子的,现在却已经干脆利落地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甚至盘算起了离家出走的可能性。
已从朱雀门而入的乔琰自然也不会知道。
何况,她如今的全部心神都不得不放在应对刘宏上,又哪里还会考虑杨修在想什么。
一个资质平庸的帝王好应付,一个聪明的皇帝却不好捉摸。
理论上来说,乔琰此前种种行事都不曾有行差踏错之处。
从对黄巾之乱的协助平复,到对“大汉天灾和上位者无关”的论辩说辞,到行抵洛阳后不骄不躁地开始种地,再到这一番州牧分封制度的类比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