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到中州的时候,发现魔帝的确病得不轻。
魔族的帝辇仪仗停在中州西北的位置,再这么一路往前,要不了多久,就要靠近北荒边界。
新帝仪架所过之处,处处大兴土木,珠珠路过刚刚建起地基的巍峨行宫,还望见广袤平原上连绵搭起的军帐,再往前走到一处高台前,才见到被诸多魔族王将簇拥着闲然练箭的魔帝。
箭矢如雷光射出,每一箭都迸发出无数血光,远处草原上仓惶奔逃的庞大异兽和罪奴像蝼蚁倒在地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凄厉惨叫声都随着风声不散。
直到她走到台阶处,惨叫声才停止。
魔帝看见她,将手中的重弓放下来,走向她,英俊的面孔微微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道“你这么护地盘的人,我若是去了北荒,踏进你的地界,你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珠珠心里笑嘻嘻,敷衍“哎呀,那你可真是料事如神。”
“魔帝陛下可真是悠闲。”珠珠转移话题,把目光转向草原七零八落的残骸,讥笑道“吃饱了太撑,不如去多批几摞折子,也算干点有意义的事。”
魔帝突然按住她肩膀,男人的身体从旁边靠近,强烈且充满压迫感的气息逼来,几乎像要把她抱在怀里。
“衡道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珠珠“你在放什么屁。”
“我派出去那么多人,没一个找到他的尸体,他们都告诉我他死了,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就不会完全信。”魔帝盯着她的眼神暗沉阴鸷“天底下,如果谁有胆子敢藏住他、能藏住他,还能不叫别人知晓,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珠珠笑说“是吗,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如果她冷笑反驳说和衡道子有仇不可能把人藏起来,燕煜瞬间可以笃定,但她这样说,燕煜反而生出狐疑。
魔帝沉沉打量她。
“衡道子已经是个废人。”魔帝森声道“他是荒古神王苍稷转世,如今心秽灭顶,他体内天魂地魄的封印崩断,前世的记忆便会复苏,他是在与自己的前世神志争夺身体,身体不可能承受住如此力量,便是暂且还活着,也只是个废人,苟延残喘几年,还是必死无疑。”
“你如果一时心软,把他藏了起来,实在是个错误无比的选择。”魔帝喘口气,声音不知为何暗哑下来“朕才是赢家,你应该与朕站在一起,不要忤逆朕。”
珠珠感觉他的手握在肩头越来越紧,瞬间觉得自己肩膀脏了,恨不得当场涌上来一股胃酸,yue他一脸。
“你既然是赢家,还在这里疑神疑鬼什么。”她毫不客气把他的手拍下去,抬头看着男人嘲笑“怎么,你这么试探,是心里还有不安。”
魔帝脸色更森沉可怕,盯着她,半响声音像从牙缝挤出来“笑话,朕为神州之主,天下皆为朕的疆土,朕何有不安。”
珠珠皮笑肉不笑“是吗。”
“”魔帝深吸口气,看着她,眼神反而逐渐温柔下来。
“既然你说没有,我就信你。”魔帝道“珠珠,我们情分终究与所有人不同,只要你不背叛朕,朕会给你一切,权力、疆域、尊荣,应有尽有,你会知道,只有朕能给你最好的东西。”
珠珠眼皮也不抬,直接当个屁放掉。
魔帝看她冷漠的神容,眼底掠过一抹暴厉的怒意,压着脾气骇笑“你不信,你很快就知道了。”
过了几天,魔帝邀请她去看戏。
珠珠走进新建好的行宫,就见正广场的百重高玉阶上挖出来一个巨大的方池,里面爬满魔界密境剧毒的蛇蝎虫蚁,琼犀残缺的尸体飘在里面,已经被啃噬得只剩骨头。
不远处的祭杆上高高挂着几具干尸,是曾经的天帝天后与少帝,随着风吹过,几具尸体像白幡一样飘起来。
碧华被五六个高大的魔将扣着肩头压跪在旁边,她穿着九重中廷的王服,长长的披肩坠在地上,几乎目眦欲裂,伏在地上濒死的野兽一样嘶吼哭咽。
珠珠只往那虿池里瞥了一眼,就不再看,这画面很让人生理性不适,吃饭都不香了。
“珠珠。”
魔帝对她招手,他的唇角勾起,像看着这画面愉悦无比“你看,这样可满意。”
“她害过你,你心太软,还放她活着,我替你处置了她。”魔帝神容愉快,又指向天帝天后的干尸“还有他们,所有害过你的、想害你的,都该被碎尸万段。”
不远处侧席的贵妃婉秀扶着酒杯的手一颤,脸色倏然苍白,又赶紧遮掩去。
贵妃身边的魔帝长子、小长公子肃注意到养母的异样,目光微不可察黯然。
少而持重老成的小长公子慢慢转过头,看向高坐在至高帝椅上的父帝,又看向天空飘荡的干尸和虿池,抿了抿嘴唇,低头拿起酒杯里的烈酒抿一口,烈苦得口腔中像有火在烧。
他听见那位美得妖异的北荒女君冷漠说“多管闲事。”
父帝哈哈大笑,指着下面的各地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