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着菜,悄悄望自家公子,心里再次忍不住想他们公子莫不真是下凡的神仙。
江南传遍公子谪仙的美名,叫裴禹说,这是半点不假,甚至这都远不足以,他们公子就根本不是凡间该有的人,就是那万佛寺里供奉的金身菩萨,也绝没有他们家公子的气度。
只可恨老天爷没公道,他们公子多好一个人怎就命这般苦,腿疾难愈,一身病骨,公子也不愿娶亲,多少年孤零零一个人,否则给他们添个主母,将来多个小少爷小小姐,那该多好,公子也不必这么苦了
裴禹越想越心酸,无声扇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今天难得公子心情好他想这些扫兴的干什么。
裴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突然公子舀着勺的手微微一顿。
“我这里没什么要伺候的。”裴禹回过神来就听公子轻声说“你们也外面吃宴去吧。”
裴禹一愣,有点不解,但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公子想要清净,爽快应下了,和几人撤走出去,走时不忘把门带上。
等门关上,裴公子低低咳一声,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帘后颠颠跑进来。
她今夜换了身粉红娇丽裙子,明明是深秋,已经像春天求偶开屏似的小孔雀花枝招展,浑身写满了洋洋神采
裴公子瞥了瞥她,没有说话。
小鸟妖一跑进来,就二流子似的嬉皮笑脸“公子,你身体好了点嘛,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嘛。”
这孩子,真是
裴公子心里有些嗔恼,又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你是哪里看的闲书,尽学这些话。”他终是开口道“人间正经人家不这么说话,你初入人间,没有坏心,却不知世道叵测,叫外面人听见,不管缘由,只怕要暗暗笑话你的。”
珠珠呆住。
她没想到裴公子会是这种态度。
他居然没骂她、没赶她走,还还这么和声静气与她说话
珠珠忍不住又凑近两步,打量他神色,有点心虚,戳着手指试探问“公子,您不生气了吗。”
小王八鸟可太机智了,她知道自己昨晚干了很多混蛋事,本来以为裴公子必定是要大怒,所以今天一来赶紧伏低做小,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样的善心人,一定就不好意思太讨厌她。
珠珠都盘算好了,但她唯独没想到,裴公子居然态度这么好,不仅没讨厌她,还愿意搭理她、一来就正常和她说话
珠珠都要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自己摊上这种好事,疑神疑鬼看他。
裴公子多心如明镜一样的人物,这小妖鸟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
他竟莫名有些好笑,心想她还挺多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好事。
裴公子神色柔和下来,也不瞒她,缓缓道“我才知道昨日楼里有人闹事,是你出手相助,护住楼里,我还没有谢谢你。”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珠珠这下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太菩萨了,显得她更王八蛋了,她摆手说“不用不用,公子先救的我,这都是我该做的。”
裴公子抵着帕子咳了好几声,才重看向她,清冷的目光逐渐软和,有些无奈的样子,轻轻叹气道“无论如何你护过楼里,又拿灵药救我性命,我怎么都该谢谢你,因而也不好狠恼你,我心里复杂,实在不知该怎么待你才好。”
珠珠想过很多种他的反应,冷淡的、公事公办的、疏离的,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柔和坦诚的话。
珠珠曾经和元苍天尊衡道子做过夫妻,那老东西冷漠威严,虽然处事公道、奖罚分明,但嘴上是从不会说一句软话,哪怕他送给她十倍的珍宝表达感谢,也不会对她说一句谢。
珠珠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动容。
珠珠跑过去,小声说“那你就一边恼我,一边谢我呗。”
裴公子轻轻瞥她一眼,似嗔似无奈,刹时几乎把小鸟迷得目眩头晕。
裴公子说“怎么又恼又谢,哪里有那样的。”
小王八鸟厚脸皮说“当然有这样的,这就叫又爱又恨,相爱相杀,我是你的小冤家。”
裴公子哭笑不得,又气又好笑,说“都哪儿来学的浑话,张口就来,不准胡说。”
这样柔柔的责备,对小王八鸟几乎等同于放屁
不,不是放屁,这根本就是鼓励
珠珠后脑窜电似的酥麻,不知道为什么,一下莫名兴奋起来了。
她大胆包天抓住漂亮公子的手,撒娇说“不,就要说,我就要当你的小冤家。”
裴公子突然被抓住手,怔了一下。
他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恼,他活了不到十年,经历过的风雨沧桑却已抵过别人几辈子,真要说起来,有什么没见过。
他只是心绪复杂。
半生坎坷,病骨沉疴,他原只想清清静静过完剩下几年罢了,谁想最后这点平淡寂寥日子竟能生生斜出一枝娇蛮春桃,这么个小妖宝儿扑棱翅膀横撞进来,撒娇打滚缠着他要一段情爱。
裴公子看着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