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在昏迷中好像闻到了一股禅香。
她一闻就觉得熟悉, 她娘亲身上就总有这种香气。
她娘是西方生天大藏湖里的佛莲所化,后来嫁来北荒,身上也永远有浅浅的佛香, 那实际是很清冷的味道, 但小孩子才不管, 小孩子只知道那是娘亲身上的气味,只觉得超亲甜超好闻。
她小时候窝在娘亲怀里, 在闻各种甜甜的花香果香之前, 却最先习惯闻的是这种清淡的苦香。
这种久违的熟悉的香气笼罩,珠珠的心莫名一下安定了。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轻轻在她额头拂过, 她神志昏沉,几乎是本能伸爪子去抓, 就抓了满手轻软的布帛。
小姑娘细白布满血疤的手指抓在袖口,跟小兽似的,一抓就用死力不松手,顿时蛮横抓出无数细密的褶皱。
“这个小姐姐好可怜, 受了这么多伤”
“是啊, 看着就很疼, 还掉到湖边,幸好没落进水里, 天渐渐冷起来, 在水里泡一会儿伤寒就完蛋了。”
“那可不, 也是她运气好, 遇到了咱们家公子呀, 她抓到公子的袖子啦。”
一个年纪不大的不知是书童小厮的惊呼声,忙过来想把珠珠的手挪开,但居然没掰开, 珠珠身上都是伤口他也没敢使劲掰,当即气到了,气鼓鼓道“这什么人啊,抓得这么紧,公子一会儿还要出去宴奏呢,新换的衣服袖子都要拽坏了。”
布帛轻轻晃动,不知那人做了什么反应,那书童的动静立刻小下去。
那禅香更近了,有什么在她手背轻轻点了点,珠珠感觉到轻软清淡的触感。
不知为什么,被他手指碰这一下,像平静的水面被点了一记,从那里徐徐泛开涟漪。
砰。
昏沉中的小鸟胸口里小小那颗鸟心脏好像跳得快了下,手指不由自主松开。
“唔总算松开了,完了,公子的衣袖还是脏了”
“伤口结痂前,别给她沾水。”终于响起一道清和的声音,像山间潺潺的泉溪,一响起,所有细碎嘈杂声都消失了。
屋里所有人都像安静下来,乖乖听他说话。
郎君的声音轻浅,无急无缓,不带什么喜怒,但绝不会叫人觉得冰冷,是一种很玄妙的清冷温淡“若这几日还不醒,拿手牌再去百草堂请大夫来看一看。”
“好的公子,我们都晓得的。”
“给小姐姐炖碗鸡汤补一补。”
“笨蛋你忘了刚把你救回来时候给你喝过鸡汤嘛,刚生大病的人不能喝鸡汤,虚不受补知不知道,钟姐姐去熬小米汤了,一会儿咱们拿汤勺给她喂点。”
少男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再没听见那位“公子”开口了。
珠珠只听见轻微的滚动声,像什么木头的轮子在地板轻轻转动。
禅香渐渐淡了,那位“公子”温默而静谧,像一缕清逸的流云离去了。
珠珠努力想睁眼,沉重的眼皮子也没睁开,她脑子越来越晕,眼前一黑彻底晕过去,到意识最后,也没看见他长什么模样。
珠珠真正醒来已经是五六天之后。
“珠珠,珠珠。”符玉轻柔的声音唤醒她“醒来了,我们到人间了。”
珠珠睁开眼,入目是垂下的浅色帷纱,微棕素木色的床棱,没有雕嵌什么花纹,但边角都包得很细致。
珠珠下意识想抬手,就疼得一嘶。
她全身巨痛,到处包裹着雪白绷带,皮肤骨头火烧火燎,嗓子像在着火,她一张嘴,好像就能冒出烟来。
外屋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趴在桌边默写乐谱,见珠珠醒过来,忙惊喜道
“醒啦醒啦”
两个小姑娘从椅子跳下来一个向珠珠跑来,另一个扑腾短腿跑出门去,远远听见奶声奶气喊“钟姐姐钟姐姐那个昏迷的小姐姐醒啦”
珠珠努力睁着大眼睛,对上一张梳着羊角辫的萌萌大脸蛋,她瞅着珠珠,小脸皱巴起来具象化露出“好痛”的表情,小声问珠珠“姐姐,你能喝水吗”
珠珠“喝。”
小朋友扭头跑到桌边踮脚倒了杯水,刚要把水端起来,一声惊呼“可是,水好烫,姐姐你等会儿吧。”
“不。”珠珠发出快要被渴死的声音“不怕渴,喝,立刻”
“好吧。”小朋友只好捧着水杯再跑回珠珠旁边,有点纠结怎么喂给她,最后小心翼翼捧到她嘴边倾斜一点弧度。
门口噔噔出现几个少女簇拥着个二十岁年纪的年轻温婉女子,看见这幕瞬间瞳孔地震“小九那水刚烧开”
一片人仰马翻,半刻钟后,珠珠还是撅着嘴巴喝到了水,被姓钟的温柔漂亮姐姐拿着汤勺喂的。
珠珠喝着水,边竖着耳朵听钟姑娘说话,从她们的话里大概拼凑出情况。
她的确已经进入人间了,这里是在中原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国号是乾,已经昌隆兴盛了两百余年,如今虽然国主年幼,权王当道,朝野内外渐生溃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