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喜欢陆先生了吗”芳华姑姑问道。
叶倾怀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
她和陆宴尘之间,远不如秦宝珠那么纯粹。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朕是喜欢过他,但是,朕喜欢的并不是那个真实的陆宴尘。朕喜欢的是那个学富五车清冷自持的学士陆宴尘,而真实的陆宴尘却能纵马杀敌,以一敌百,号令暗卫,私劫天牢,手握重金,暗中资助学子起事。朕对真实的陆宴尘一无所知,如何还敢说喜欢他”
“陆先生瞒着陛下所做的这些,也是为陛下所做。杀人也好,起事也好,都是为了陛下啊。”芳华姑姑难得有些激动。
“为了朕他从前在朕面前藏拙,难道也是为了朕好他这柄利刃今日可以握在朕的手里,焉知明日又会不会调转刀口来对着朕”
“陛下”芳华姑姑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叶倾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倾怀,像是不认识她一般,“陆先生为了您单枪匹马地杀进宫来,伤成那副样子,差点连命都没了,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质疑他若是陆先生知道,他得他得多寒心啊。陛下难道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
叶倾怀瞳孔微微一震,随即沉下了脸色,问道“姑姑何出此言”
芳华姑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垂下了头,道“白日里奴婢帮周太医给陆先生换药时,他曾经转醒过一次。但是神智还不大清醒,他迷迷糊糊间看到奴婢,叫了一声倾怀'。”
叶倾怀先是一惊,然后问道“姑姑就是因此觉得他喜欢朕恐怕有些武断了。”
“奴婢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但是奴婢就算说梦话,想到陛下也不会直呼名讳,何况陆先生。而且,”芳华姑姑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陛下若是听到先生是如何唤的那一声,也会觉得先生是心悦陛下的。”
叶倾怀心里微微一动,很快便稳了稳神色,道“且不说他对朕究竟是何心思,为何而起的这些心思。就算朕当真与他是两情相悦,姑姑告诉朕,朕该怎么办是昭告天下朕是女子然后把他聘为国夫还是推掉顾家和陈家的婚事与他私定终身姑姑,兰妃的尸体还没有下葬呢朕已经不是叶倾怀了,朕是岁和皇帝”
屋内有一刻的沉默。
然后,叶倾怀收敛了周身的锐气,喃喃道“也只能是岁和皇帝。”
她看向芳华姑姑,神色恢复了平静,道”姑姑有多少年不曾与朕这样争吵过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芳华姑姑眼中泛起了泪光,道“陛下,奴婢没法看着您喜欢上女人。太后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心疼自责的。您这辈子生下来便没有过女孩家的快乐,已经过得够苦了”
叶倾怀打断了她“朕有什么苦的天底下比朕苦的人,可太多了。”
她叹了口气,对芳华姑姑道“姑姑,朕累了。你也歇息吧。”
次日早朝,一开朝刑部尚书杜荆便出列启奏。
“陛下,刑部连夜突审三司会审嫌犯掉包一事。经查,此案乃刑部侍郎钱德良所为,他因与王立松结有私怨,于三司会审前偷换嫌犯,致使案情错乱,误导审案思路。昨日臣去他家中拿人时,他已于府中畏罪自尽,自尽前留有供罪手书一封,敬承御览。”
说完,他举起手中上了封条的手书,递给李保全。
叶倾怀接过那封手书,信封上用火漆封口,上面盖着刑部的章,掌印完好。
她拆开那封厚厚的手书,翻看起来。
钱德良在上面详细描述了他是怎么将王立松调换成宋哲的,在什么时间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什么人,桩桩件件,一一罗列,逻辑缜密。
对于一个即将自尽的人而言,能在临死前写下这样一封内容详实的手书来,简直是冷静到匪夷所思。
要不是刑部只有两个侍郎,且官居三品,手握实权,这样的位置上顾世海不会用外人,叶倾怀都要怀疑这个钱德良是不是替罪羔羊了。
钱德良能在这个当口将所有的罪责一人承担下来,然后“畏罪自尽”,这只怕是刑部以退为进,弃车保帅的一步棋。
“他这份供状里提到的这些主事,狱卒,都一一处置了吗”叶倾怀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回陛下,人都拿下了,正在一一提审,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答完,杜荆跪了下来,道,“臣身为刑部尚书,刑部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臣却未能及时察觉,应负连带责任,罪同渎职,请陛下责罚。”
叶倾怀看着他在阶下叩首的身影,又抬起头看向顾世海。
顾世海正望着她,神色平静。
四目相对,叶倾怀神色沉了沉。
她收回了目光,对跪在阶下的杜荆道“此案你虽有过在先,但过本不在你,且此番查得好,办得快,功过相抵,不做奖惩,起来吧。”
顾世海主动祭出了一个刑部侍郎来,言外之意便是此事到他这里就可以了。
叶倾怀决定卖他这个面子。
她本也没有打算以此处罚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