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回来,跟你成亲。
每个字都写得认真的很,稚拙的,小孩子一样的笔迹,“跟”字笔画多,写得就比别的字大一些,也像小孩子一样。这个傻乎乎的,兔子一样软的女人,字还没怎么学会写,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露一点破绽地筹划好,跑了。
元贞死死捏着那张纸。她说春天回来成亲,她一直都这么说的,可他不想等。天知道拖上几个月会变成什么。当初送他进宫时,母亲也说再等等,很快就能回家,那一等就是整整六年,等他回了家,一切都变了,母亲也不行了。
他不等。假如那件事让他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永远都不要等,一切都要尽快,抓紧了,绝不放手。
“主上。”廖延回来了,手里拿着地图。
元贞将信塞进怀里,一把抓过地图。急急看着,往南是去海州的路,官道一条,岔道也有几条,可两百里地的范围内没什么可挑选的余地,主要还是官道,地图边缘画着水波纹的形状,代表的是水,海水。
陆路只有这么几条,海路,却多得很,只要能入海,怎么走都行。只要能入海。
元贞锐利的目光顺着陆地边缘向上,北边,也能入海,最近的是利安郡。
“让黄骏继续往南,我去利安。”元贞霍地起身,“你在京中,追查邵家所有蛛丝马迹”
一个箭步出来,翻身上马,冲出院落。暮色开始往下沉,天边拥着晚霞,昨天这个时候他跟她还在山里,亲密无间,做着最亲爱的人才能做的事。元贞有一刹那恍神,到此时突然明白,她就是因为要走,所以才肯让他碰吧,她是想用这件事,让他安心。
说到底,她还是念着他的,就连那封信,也说会回来,跟他成亲。
啪,重重一鞭加上去,马儿破风一般狂奔着,元贞伏低身子,紧紧盯着前方。她会回来,但他不能等,谁敢说会有什么变故呢就不如抓牢了抓紧了,死死攥住,她只能在他身边,哪里也休想去。
戌时跟前,明雪霁在义县落脚。客栈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热水热饭一应俱全,太累了,这时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口正要睡下,听见外面有清脆俏丽的女子声音唤邵七“七哥”
本能地起身,推窗看时,夜色中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正在廊下追着邵七,看不清面目,但声音里是挡不住的欢喜“我跟海爷爷说了,我先过来接应你和大姑娘”
邵七低着头“太远了,让阿义他们过来就好,你何必跑这一趟。”
“我又不是不行,”那女子说着笑着一回头,看见了明雪霁,“是大姑娘吧”
廊下的灯光照出她干净俏丽一张脸,圆圆的眼睛,天然带笑上翘的唇,她紧走两步跑过来“我叫杨桃,是海爷爷的手下,大姑娘叫我阿桃就行。”
她的笑容这样干净明亮,丝毫没有躲闪害怕,她跟她在京中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这样不曾受过任何折磨的一张脸,也许只有很小的时候,从母亲身上感觉到过吧。不由自主生出亲近,也向她一笑“阿桃姐姐好。”
杨桃咯咯地笑起来“我比七哥小八岁,今年十八,比大姑娘小呢,我得管你叫姐姐。”
明雪霁连忙改口“阿桃妹妹好。”
“雪姐姐好。”杨桃跟着改了口,说话又脆又快,“明儿路上我跟着雪姐姐一道,上了船也是我跟着,雪姐姐刚从内陆过来,想是不曾上过船吧头一回上船多半不适应,到时候我服侍姐姐,管保不让姐姐难受。”
“阿桃,她累了一天,你让她早些休息吧。”邵七温声打断。
“行,那雪姐姐快点睡。”杨桃连忙说道,“我就睡在你隔壁,有事叫我就行。”
她笑着跟她挥手,抬眼时,邵七正往自己房里去,杨桃连忙跟上“七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明雪霁合上窗,还能听见他们边走边说话的动静,杨桃说得多,邵七应的少,一个俏丽一个沉稳,很快走得远了。
若是从前,明雪霁未必能察觉到什么,但此时尝过情爱滋味,便知道杨桃这样千里迢迢追来,为的不仅是来接她,更多是想早点见到邵七吧。她是邵七说的,定亲的人吗可为什么邵七又不曾介绍。漫无目的猜着,思绪到最后,总是又回到元贞身上。
好想他。才只是分别一天,却像隔了很久很久似的,思念那样强烈,觉得孤单,觉得房间又空又冷,想念他灼热的体温,坚实的臂膀。才不过一天,就这样难熬,可她还要离开几个月,又如何能熬得过。
鼻尖酸涩着,疼而缠绵。明雪霁吹熄灯,在床上躺下。她会熬过去的,只要他能好,她怎么样都行。春天快得很,也就是一百多天,到那时候她就能回去了,戎狄那边情况肯定也确定了,他会嫁给他,他们以后,都不会再分开。
拉着被子围紧了,想起昨天他抱着她,一点点给她掖着衣服角。他这时候睡了吗他有没有去花神庙,有没有看见她留给他的信
夜色笼罩着向北的官道,马蹄声踏破秋霜,元贞纵马驰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