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瞧着白日里谢韶对于植的处置,还以为这位王妃不是个冲动的人,晚上“巡逻”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想到真就遇见了那么一个万一。
瞧着他这二嫂对那位前未婚夫还怪情深意重的。
可再怎么情深意重那都是个死人了,二嫂还是尽早想开些,不然他二兄的手段可没那么好领教。
明盛正琢磨着要不要怜惜一下美人,由自己出面来当这个恶人。
好歹让人认认清楚现状,别让二兄真动手把人逼疯了。
却不料抬眼对上了谢韶拿出来的帅印
明盛愣了一下。
他先是确认了一遍谢韶的表情,确定她是认真的没错,然后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他二嫂还怪可爱的。
傻得可爱。
明盛还是憋住了那笑,只是说话间语气到底带出了一丝,“二嫂想要调兵当然可以。二嫂有帅印在身,盛自当听令,此刻元川驻守诸军亦是。”
他停顿了下,直直地看向谢韶,“那二嫂想要用什么理由调兵呢”
总不能是为情郎报仇吧
谢韶被明盛问的一愣,发热的头脑降了温,人总算彻底冷静下来。
什么理由
章恩阳反叛,于晟州埋伏段温不,在段温的安危确认之前,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乱的绝对不止晟州一地,刚刚拿下的郭融领地起码会散去大半,就连这会儿在元川投诚的将领也都要生乱。
谢韶深吸了口气,再次回忆那梦中的情形。
虽然形势不妙,但还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战场上有段温在,总有种让人能找到主心骨的感觉,周遭的将士虽也焦急,但神色中并没有惶惶之感,显然是尚有余地。
只是谢韶到底无法全放下心去。
打仗虽然不全是看人数,段温这次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对梦中形式的回忆还是有无点用处,谢韶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句“冷静”,回到暂居郭氏宫殿后,直奔被段温充作议事堂的北殿去了。
明盛也好奇这位二嫂要做什么打算。
既然对方没有赶他,他也就在身后跟了进去,看着人提着灯站到了沙盘前。
夜里的光线总是有点昏暗的,即便点了灯也是如此,明盛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刚才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二兄,但是定睛再看那里只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明盛恍了一下神,忍不住为自己方才那片刻怔愣摇头。
他知道这位二嫂很有才华,但是就算对方在军事上有不逊于他二兄的能耐、就算对方在军中的声望高到与二兄并肩,但那又如何她是绝对成不了一个能带兵的将领。
不是因为性别,明盛也知道有几位代夫领军的女将,他这么想,单纯是这位二嫂的性格。
不杀人的将军哈。
而偏偏带兵打仗,是当今这个世道上最要紧的能耐了。
明盛都不知道他二兄是不是故意的。
养了这么只极漂亮华美的鸟,没有给笼子,偏偏剪掉了赖以飞行的长羽。它展翅起来依旧很漂亮,但是却永远没法飞出手掌心。
这还真是他二兄能干出来的事。
明盛稍微走了一下神,但是目光还是落在那边的沙盘上。
纤细的手指在沙盘划过路径,在几个地点上做了标记,明盛一开始只是不在意地看着,但是不多一会儿神情就跟着渐渐严肃起来,终于在谢韶的手指落到其中一点上时,他忍不住勃然色变,脱口而出:“不可能”
谢韶抬起头来看他。
在烛火的暖光映衬下,她的脸色仍旧显出些苍白,但是眼瞳却黑得透彻、仿佛吞噬了全部光线,她轻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可能”
明盛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过命的交情结义兄弟数度生死
他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句:如果他二兄现在死了,麾下的势力由谁接手
他二兄倒是有儿子,但是那小子才五岁,知道个什么二嫂倒是有能力有名望,但是在这会儿的世道上,这些东西很重要但又没有那么重要,她没有刀,于是这一切声望才华就变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除非他来等等、二兄为什么把他调回来
晟州,诸剡城。
段温抬手示意士卒放开被扭绞着送来的对象。
那两名将士迟疑了瞬许,还是领命松开,却仍旧持刀戒备在一旁,以防着人突然暴起。段温瞧了两眼,干脆直接挥手叫人退下了。
宽敞的院子里一时只剩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段温垂着眼注视着这个被压着跪倒在地,浑身狼狈的人,好一会儿才开口,“兄长。”
章恩阳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仿佛是一尊会喘气儿的石像,只是这短短的两个字,却好似让那肩膀沉了一瞬,但那点震颤的幅度太小,又似乎一个错觉。
他仍旧没有抬头,只是闷着声道:“是我棋差一招,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