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高处。
“此剑不灭,此阵不破,哪怕祭出我这条命,也不能放它出去”
雾气以极快速度长大到结界边缘处,明显受术法限制再难扩张,一团雾气里血污翻涌,幽怨恨念自内而外的扩散。
离它最近的一圈人很快感受到这股异样,强唤道心压住不适,问道“仙尊,那是什么”
“结界压不住它的气息,”剑仙额头已经露了汗,沉声道“它的恨念戾气会影响所有人入魔,还需要额外的压制抹杀。”
言语之间,八重法阵彻底炸灭,他们已经降入南北魔渊中央的天堑深渊里。
此渊邈无尽头,大约八百丈处有一岩洞,勉强够剑仙把那雾气扣押于此,联合众人结下百重法阵。
雾
气不得舒展,如血肉横绽的墨色游鱼周旋不休。
哪怕靠近它几步,都能感受到那股蛊惑性极强的血腥戾气。
涂栩心完成属于自己的那几步结符施咒,退后到人群后方,看见姬扬一人站在此处。
青年背影极是落寞。
如同一夜间雪封千山,堵死了他的所有出路。
他环身仙气,如今境界已经远高于师父,远高于月火谷的绝多数人,离成仙也仅有一步之遥。
七情俱断,孤身一人,似是已经圆满了。
涂栩心却清晰看到,此刻的姬扬,已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晦暗。
他在这一刻甚至不敢与他说话。
然而忧郁了半晌,还是轻轻拍了一下肩。
“溯舟。”
青年隔着人群,遥遥看着那血污翻卷的戾魔。
“你说,那是宫雾吗。”
“我不知道。”涂栩心喉头苦涩,他想起宫雾,又想起同样横死的大徒弟丁清宜,闭着眼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痛然流泪。
姬扬已流不出眼泪了。
他的无情道心已然炼成,此刻内心空净无物,仿佛再无执念。
碧竹风姿的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似被山渊的烈风掏空了躯壳,什么都不剩下。
花豹无声无息地坐在他的身边,蜷着尾巴伏在地上,不再张望。
秦簇华远远看见这一幕,碰了碰变回人形后同样在加固法阵的胡丰玉。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她虽然是一方仙宗的掌门,也极少遇到这样骇然的情况。
“宫恩主她还在吗”
胡丰玉垂下长睫,凝思了很久。
“至少不在这个法阵里。”
那里面只有无穷咆哮的痛念恶念,没有元魂的任何痕迹。
他封好又一重密锁,松开手时后背都被汗浸湿,疲惫地叹了口气。
随后,胡丰玉转身走向姬扬,平静道“装着丹丸的瓶子,给我看一下。”
姬扬没有动。
胡丰玉耐住火气,还是解释道“我不是要碰它,或者她。”
“我闻得到她的气味。”
青年定定凝视他几秒,把穹筋瓶交到对方手中。
胡丰玉闻了下瓶子,然后等姬扬打开瓶子之后,倒出其中不再发光的银色丹丸,垂首嗅了一下。
“她在这里。”
“什么意思”涂栩心急急道“她还变得回来吗”
“胡丰玉,宫雾那次为了救你,几乎在毒水烈火里融得不剩骨血了,她这次一定可以变回来的,对不对,对不对”
胡丰玉交还灵瓶,低声道“簇华,我们走。”
他不再回答任何问题,同秦簇华乘风而去。
涂栩心快要疯了,冲过去要去追他,被老仙祖伸手拦下。
“命数至此,”老人叹气道“强求不得。”
长风里,秦簇华还是没有忍住追问。
“师父,您到底是闻见恩主的气味了,还是只是给那孩子一个念想,叫他至少能活下去”
“恩主她,她还回得来吗”
胡丰玉眸深如墨,又摇一摇头。
他已无话可说。
封魔洞里亮如白昼,千百层不同功法的结界将那雾气悉数困住,不容它被毁灭,也不容它恣意苏生。
关山岭会的掌门仍是面露愁色,对剑仙直言道“虽然现在是镇住了,可老朽真怕变数横生,终是会把它放出来祸害三界。”
“光靠这些个阵法,会不会不太够”
没等其他人附议,远处已传来清冷沉定的声音。
“我留在这里值守。”
姬扬平静地说。
“此生此世,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