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前朝内外都喜好书画。
缎红坊缕有仙人飞升之后,连王公贵族也手抱琵琶,不会弹曲子都像不够风雅。
宫雾调整着腰侧法伞,准备随时陷阵厮杀,并没有听得太认真。
胡丰玉侧眸一瞥,仅一眼便看出她的法器还不算天字成色,托大了勉强够得着地字。
“你这鹤伞底子不错,但用料穷了些,也该拿去竹戏斋添补一二。”
“那器斋掌柜是我族故交,一闻见你的妖气都不会收钱。”
宫雾并无贪欲,淡淡回绝“这伞很好,也没有要修补的地方。”
“它还不够适合杀人。”胡丰玉扬唇而笑“碰见稍强些的体修法修,连屏障都扎不穿。”
“如果是我,就给每一根鹤羽都淬法锋刃,竹戏斋在这方面可是一把好手。”
“我不想杀人。”
“可多的是有人要捉你。”狐狸祖宗看向夜色灯火里的缎红坊,语气耐人寻味“就像抓一笼狐狸那样。”
连他都会暗暗心惊,一路会有这样多的窥伺。
宫雾并不知道,除了那一次魔将拦路之外,他的门人设法拦下阻断多少危险,在各州或抹掉或改写了有关宫雾的线索。
已经不仅是黑市里传得沸沸扬扬,重金悬赏里画像被印刻发散,恐怕贯穿南北都有人在找她这一张脸。
民间更有妖邪伪作衙门官差,贴了满墙追缉令要捉拿她发往狱中,罪名拟了许多,每一样都写得铁板钉钉。
自他下令之后,各类消息源源不断地从八方传来。
如果不是她被劫入邈虚洞府里,机缘巧合里救下他的性命,悲骨渊现在恐怕早已有了异变。
傻丫头,多少人要抓你炼丹,你还不防着点
宫雾见胡丰玉许久不言,还是服了软“是我想得简单了,明日便去。”
胡丰玉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随口道“我听了一会儿,那颗心是藏在楼上突突正跳着。”
宫雾说“你喊它,它能自己飞过来吗”
胡丰玉很无语“能是能。”
“但我总该看看现在是谁在用吧。”
宫雾一想,也有道理。
“我们怎么潜进去”
“走大门。”狐狸祖宗支着侧额道“仙祖归位,受得起八方迎拜。”
她叹口气,本不想被太多人盯着看,但现在也找不到旁人来推这祖宗进去。
一人一狐就此起步,明晃晃地从正路走向缎红坊。
缎红坊门前有御赐牌匾,门楼更是朱漆蓝彩上下辉煌。
宫雾推着胡丰玉走近门前,有两名女弟子挡住去路。
“止步,我坊深夜概不见客”
胡丰玉笑着颔首“跪。”
女弟子目露惊愕,还未发怒身体已不听使唤地踉跄而下,差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你这样不太好,”宫雾小声道“哪有强迫别人的。”
“她们炼的是我传的功法。”胡丰玉淡淡道“你师祖若是想杀了哪个逆徒,也轻易得如同拂走尘土。”
少女并不认路,推着他一路往深处行去。
有冒失弟子厉声呵斥,被眼尖的老弟子一把摁住。
随即有传信金铃疾声传信,上上下下就寝的各处都立刻惊起,匆匆忙忙梳妆更衣出来迎接。
这铃声六短一长,已经几百年没有响过
铃声的意思,是师祖荣归师祖她回来了
无数或年轻或苍老的弟子急奔前来,一眼便看见面目陌生的年轻少女,以及她推着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玄袍赤发,身上妖气极为霸道,面目俊美到一看便知道是狐狸托生
“是虹陵仙祖”
“仙祖归来,速速行礼”
“恭贺仙祖出关,仙祖万福”
不出半刻,以宫雾为圆心的前前后后都已经跪满了人,各处坊主一并出来恭敬迎接,一概不敢有任何慢待。
她清晰看见,有好些值夜的年轻弟子面露惊愕,恐怕还不知道缎红坊的最早来历。
千年前的皇陵旧事,对她们来说如同一梦。
成百上千人陆续更衣后前来拜见,楼外廊前更是灯火通明。
她们不能直视他的眼睛,仅是大着胆子看推轮椅的宫雾。
小姑娘被盯得不太自在,轻咳一声,低头问胡丰玉“你心脏在这些人里面吗”
胡丰玉摇一摇头,和蔼示意诸位弟子免礼起身。
“你们宗主呢”
数位坊主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少来了一个人。
宗主明明也在这里,但居然听到铃声后没有下来,似乎还留在自己的七角楼里
胡丰玉看出端倪,又出声道“小恩人,辛苦你推我过去。”
“行。”
他一指方向,她便推着轮椅平步前行,穿过无数惊异目光。
仙祖唤那小姑娘叫恩人
她是谁得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