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都守城将领换了,山匪组成的杂乱军成了城门下的死魂,正规军接管汴都,城门依然紧闭。
穆大林在城门不远处守了一日,城门自始至终没有打开的迹象,他踩着月色回到山洞,告知长公主汴都城门守将的变化。
他能从这些细微变化里知晓皇位之争暂时结束,登上皇位的皇子有武将支持,皇位稳固,现在正在清算汴都站错位的世家百官。长公主什么都听不出来,只问一个问题,守城的将领刀上有没有红绳
长公主的眼睫毛和瞳孔都因为紧张和害怕在不停地颤抖,等到穆七林点头,她的眼睛倏然灿烂,兴奋地猛亲婵婵。
小皇孙背着手,一身的稳重,“我早知道父王只在家笨,出了家门还是很厉害的。”
长公主连连点头。她给哥哥挡箭是没过脑子的事情,不算冒险。从公主府跑出来跟着穆伯伯走才是她第一次冒险,也是唯一的一次了。她惜命,没有百分百的安全,她不去为难自己。母妃说像她这样身处高位被偏宠又不喜欢想事情的人,简简单单地活着才是好事。
母妃去世前教了她很多长寿久安的明谋,现在她的情况是母妃说的“万一你哥哥当了皇帝,而你又傻人傻福地没有死在皇位争夺中”,她不用管什么阳谋和阴谋,只要抱紧哥哥的大腿,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皇孙“我们去找父王吧。”
长公主坚定地摇头,“不,哥哥刚抢到皇位,事儿多,危险多,我们等哥哥忙完了事情来接我们。”
小皇孙也不想走,昨天婵婵会翻身了,他的功劳,今天他能一个人吃一整只烤鸡腿。他还计划着教婵婵爬,他和婵婵爹说好了,他教会婵婵爬,婵婵爹也给他做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板凳。
父王的手只会写字,干啥啥不行,别说虎头板凳了,父王连砍树都不会。每次看见婵婵爹干活,他都担心父王落魄后怎么养活家。现在父王当了皇帝,有个正事干,他可以少操一份心了。
小皇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家里一窝笨瓜瓜,只有一个聪明蛋,他的压力很大。
汴都压抑的死寂在第三日被惨叫哭嚎声打破,武皇十年前从母妃手里接管的黑锦卫蒙面提刀走出了皇宫,他们拿着武皇颁发的二十道弑杀命令,以血清洗汴都的污泥。
血腥气被关在汴都内,城门紧紧地关着,外面无从知晓朝廷翻天动地的巨变。有许多的世家豪族以商队做掩护来探听汴都的形势,被守城将士刀上滴滴落地的血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兮娘远远看了一眼,嗤笑一声。这些世家豪族读尽了圣贤书,披着一层伪善的虱子袈裟,做着世上最残忍冷血的事情。以耕读治世立身的仁善世家早已被他们蚕食殆尽。
柳娘拍拍兮娘的手背,兮娘擦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泪。每次看见这些装模作样的世家子弟,被她刻意压下来的疼就会浮出来。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火,她老爹只救出了她,整个李家都惨死在南营三大世家的觊觎下。
南营三大世家也来了,他们穿着其他世家的衣服,自以为瞒天过海。她认得他们每一张脸,化成灰也忘不掉,这是舅舅抱着她一张一张记下来的,每一张都是李家上上下下两百七十二条命的仇恨。
老爹让她忘记,蚍蜉难撼大树,无声无息消失的商队和小家小户太多了,李家只是其中一个,她还小,不能找死。
她现在不是小姑娘了,她仍不会贸然出手,她还有小女儿。家里的人都活够了,命里爬满了毒虫,死就死了,死前大仇得报也是痛快。她的小女儿是干净的,笑起来是甜的。全家的小命脉,她要好好地守住,不能有一点不好。
心里装满了女儿,眼神里的仇恨被压下,重归清亮坚韧。兮娘低头看手上的悦女琴,猛然抽出刀,劈断无用的琴板和雕饰。悦女琴已没有了最初的模样。
柳娘笑道“这样也好,以后这把琴就是咱们婵婵的琴了。”长公主和小皇孙的救命之恩,足够月儿起步。
穆月静静地看着娘怀里的悦女琴,眼中空白无波。除了妹妹,已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心绪的波动。
兮娘已经见过了儿子疯癫狂乱的眼神,她知道这般寂静无物的眼神是儿子压抑自己后的伪装。指甲狠狠地掐了一把手心,阴暗的毒虫再次退回巢穴。兮娘低头抱起小女儿,轻轻拨弄一下悦女琴,再把琴和小女儿一同放他怀里, “加了三根弦,下午再让你爹雕刻上咱们婵婵最喜欢的小白兔和灵芝,这把琴是咱们婵婵的琴。”
趴在哥哥怀里的小婴儿看见琴,兴奋地踢着小胖脚嗷呜。
婵婵兴奋的嗷呜声把长公主和小皇孙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穆月怀里的琴。
穆七林也走了过来,取走琴,修整柳娘为了区别悦女琴而临时添加的三根琴弦,又刻上七只抱着灵芝玩耍的小白兔。
穆月随手拨弹,音色已让人无法联想到悦女琴。
阳光暖烘烘,柔软的草席从熊洞一直延伸至千年老树下,小皇孙一身凉爽的短袖短裤,凝着小眉头,严肃认真地教小婴儿学爬,他重复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