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传。当心让人听了去,到时候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我没乱说,是从前贤灵宫的老嬷嬷说的。而且你们不觉得六皇子和圣上一点都不像吗。圣上年轻时气宇轩昂,一身帝王肃杀气。可那几位皇子,唯独六皇子一副病弱之态。射击场上连个弓箭都握不稳。”
“凭空听来的,也不能全信。不过那位六皇子确实不堪大任。连三皇子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那当然,三皇子可是天瑞,钦天监的不是说过吗,他诞生那日天显祥瑞。大旱之处都降甘霖。”
这些闲言碎语大多都会流向当事人的耳中,以各种方式,通过不同的渠道。
年幼的沈净懿,第一次尝试到嫉妒的滋味。
可她嫉妒的人,却是她一直仰慕的哥哥。
她将自己困在人性的阴暗面中,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让自己走出来。
三哥优秀是因为他本身就优秀,而不是有了自己做对比才显得她优秀。
同理,她不优秀也是如此。
所以这一切和三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通这一切后,沈净懿拿了自己前些日子说要送给他的虎皮手套要去找他。
却被宫人拦在外面,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像一颗颗石头砸向她。
“我们三皇子说了,不想见您。”
被母妃恶言侮辱她没有哭,被宫婢私下议论她也没有哭。
可是在此刻,这短短一句话,短短十一个字,却让她泣不成声。
母妃说,她的一生本就是个笑话,专供人取乐的笑柄。
沈净懿从小体会到的,就只有无边的恶意。
没有人爱她。
从前她渴望爱,渴望到只要有人给了她一点爱,她就恨不得刨心剖肝回以自己全部的爱。
可这一路来,没有人爱她,没有人。
就连明彰都说,若三皇子没有替她顶罪,那么这次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他杀了一个中令,又策划谋反,两桩罪名加起来圣上也不舍得真的对他下死手。
都说帝王无情,哪里是真的无情。
沈净懿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不要任何人爱她了,她都人人都畏她惧她。
她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势。
下人过来为他换药,沈今安笑着问她“听一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他的声音格外嘶哑,脸色也罕见的憔悴,没有一丝血色。
这样看着,倒真像是从鬼门关才拉回不久的人。
沈净懿走近些“哥哥身上,我何处没见过”
她这番话说出来,一旁候着的下人身形微晃,大约是被惊到了。
沈今安回味了一下她这句格外暧昧的话语,手肘撑着床面,稍微起来了一点。
“哥哥是怕你看了会做噩梦。”
沈净懿说无妨“我不怕的,哥哥。”
她这声哥哥叫的乖顺,仿佛一只猫儿躺在他怀里。
他抬眸看向她,竟有微微失神。
小姑娘哪怕穿着男装也是一副小姑娘才会有的温婉眉眼,瞧人时,哪怕带着恨意,那双杏眼都亮如天上星子。
行军打仗多年,他想起她了,总会在夜里去看天上的星。总觉得看仔细些,便能找出几颗像她眼睛的。
那小奴上来为他换药,手掀开上衣的下摆往上拉了拉。行军打仗的,平日里过的都是些风餐露宿的体力活。
所以军营中大多都是些草莽糙汉,身强体壮的,一身腱子肉。
沈今安统帅三军靠的是他的头脑与策略,但同时,他身为三军统帅,自然得做出表率。
很难有人像他这样,文臣的风骨和武将的身材。
白色绷带缠住了他的劲腰,倒三角的上身,健硕肌肉上满是新旧交替的伤痕。
换药的小奴将他的绷带拆了,沈净懿终于得以看清了他身上的那些伤。
看来明彰说的还是保守了些,这等惨状,若非亲眼所见,连她自己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活下来。
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她胃里一阵翻滚,那种巨大恐惧让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小奴已经拿着药往上倒了,草绿的药粉洒进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中,他紧攥着身下床单,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手臂血管虬结,呼吸都明显沉重许多。
都这样了,仍旧一声不吭。
哪怕他不说疼,可光从他此刻的表现,沈净懿就能看出来,一定很疼。
床单都让他生生攥烂了。
她看见他脖颈上的冷汗,那里的皮肤也是憔悴到没有半点血色。
她能很清楚的看见皮肉之下的血管,匕首轻轻一划,就能扎破,到时血染红整张床,他的命大概率也没了。
沈净懿走过去,伸手将他攥着床单的那只手握住,从怀里拿出巾帕为他擦汗。
“哥哥,是不是很疼”
她的动作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