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身。
肤白阴柔,眼长且细,看人时,自带几分阴翳。阴沟中长大的阉人,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烦请六皇子握拳。”他毕恭毕敬的语气。
沈净懿皱眉,将手紧握成拳。
“松些。”
她稍微放松。
他又说“再松一些。”
沈净懿眉头越皱越深,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如此几个来回,她的手已经放松至虚握的程度,中间留有一处空隙。
明彰朝她卑躬行礼“六皇子,奴冒犯了。”
他将手指伸出一根,修长纤细的,指甲修剪的极为干净。
手指伸进沈净懿手里的空隙中,那里似一处甬道。
沈净懿缓了一会才明白她要学的是什么。
“我母妃让你教我就是这个”
明彰一撩衣袍跪地请罪“是奴冒犯了,还望六皇子责罚。”
责罚,她倒是想责罚
可这人生来为奴,天生一副奴骨。
对他的责罚就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最后那股子气还是回到她身上来。
沈净懿让他滚,滚的越远越好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长期在淑妃身边,时刻处在高强度的恐惧里,让她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明彰走后,她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重华宫内的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只能去请绿萝姑娘来。
绿萝原本在小厨房内盯着,得了消息一刻不敢停歇。
等她到了沈净懿的书房,里面早就一片狼藉了,她头发散落,跪坐在地上,双目呆滞。
绿萝心一揪,过去抱她“六皇子,怎么了”
她一时笑一时哭“绿萝,圣上一共十位皇子,八位公主,应该不止我一人活得这般不堪吧。”
绿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有数,肯定是和淑妃有关。
那位娘娘向来不拿沈净懿当个人看的。
丞相之女才满十五,比沈净懿小不了几岁。
今年秋猎,她也一同前往。得知这一消息的淑妃专门将明彰宣了去,询问最近的授课进度。
那时沈净懿就在旁边候着,她刚做完的文章被淑妃拿去审阅。
她半躺在贵妃榻上,身下是伺候她的明彰。
听到她的问话,沈净懿脸色难看,袖口的手都攥紧了。
自从那天她将明彰赶走后,两人便没再见过面。
明彰的声音含糊“娘娘放心,六皇子学的很认真。”
圣上昨晚留宿在她宫中,半个时辰前才刚走,她就迫不及待宣了明彰过来。
她心情似乎不错,连带着对沈净懿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这次秋猎是个好机会,表现好些,争取获得你父亲的青眼。至于丞相之女那边,小姑娘平日被养在深闺大院,哪里知道外面的险恶。你可得跟紧些,时刻保护好她。”
沈净懿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低头“听一记下了。”
淑妃抱着怀里的猫,一脸餍足地躺回榻上。她身上披了件透明的薄纱衣,里面是鹅黄绸缎抹胸,手臂上躺着一只白色绒毛小犬。
沈净懿起身离开,看了眼还在跟前伺候着的明彰。
他弯着腰,明明站直了比其余人都要高,可他总是弯着腰,在人前,在人后。
他是奴,从进入皇宫之后,他这一生,都只能是奴。
哪怕他有一日会为东厂之首,可他仍旧是奴。
或许是在想清楚这点之后,沈净懿对他的厌恶没有了。只剩下可怜。
她是可怜人,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走出寝宫,在外面等了一刻钟之后,里面的人才出来。
明彰又是那副阴翳清冷的模样,黑色皂靴先踏出门槛,在看清等在一旁的人后,他弯下腰行礼。
“六皇子。”
“方才的事多谢明彰公公。”
他身子一僵,旋即撩了衣袍跪在地上“殿下折煞奴了。”
嘴上说着折煞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变化。
沈净懿扶他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赠予他“这是我的手令,你且留着,以后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谢殿下好意,这手令您还是收回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这是谢礼,我向来有恩必报,不愿欠人人情。”
他缓言“咱家是奴才,为主子解忧是分内之事,算不上恩。您折煞奴了。”
“随你怎么想,但这东西你今天必须得收。”接连被拒,她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说话语气也硬邦邦。
明彰只得垂首,那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方才伸出去接。
黑金色的手令上写了个听。
沈听一。
当朝六皇子的沈净懿的名讳
秋猎的日子到了,圣上心情大好,这次秋猎获胜的,他便把幌水城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