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拌着碗里的白菜跟豆腐, 知道陈冀是故意挤兑她先前说的那句“活个清白”。这一清二白的嘴里吃着实在寡淡,只能指着这帮小妖满嘴的荒唐胡话添个味儿。
小妖战战兢兢道“她身上那么重的血煞之气你感觉不到”
倾风只觉得季酌泉这人有股说不出邪性,刑妖司其余弟子皆对她退避三分,倒不是因为讨厌冷落, 而是怀有某种刻入骨髓的恐惧。
可因没什么见识, 实在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迷惘道“她是妖”
对面的牛妖从墙角小心挪出来, 停在黑暗中, 对季酌泉方才站过的地方都忌惮万分, 不敢靠近。
“她先辈或许有妖的血脉, 不过主要还是人。传闻她资质上佳,幼时显慧。十五年前那场大劫, 龙脉动荡, 她父亲动用什么禁术, 操纵她的身体借了山河剑的一缕剑意, 再次封断龙脉。随后她平白得了几十年的功力, 可身上也有了屠龙的血煞之气, 受天道摒弃, 只能跟在白泽身边借国运遮蔽气机, 才好歹活到现在。”
倾风听着这玄幻波折的剧情, 对这帮人嘴里的话半字都不敢再信“又是你们胡诌的”
“什么胡诌所有人都知道啊”牛妖虽谎话说过不少, 可最不满别人质疑他难得的真话,“与季酌泉走得近的人,也容易受到那血煞之气的影响, 遭天道针对,变得倒霉。你方才跟她说了那么多话, 自己小心些吧”
倾风扒了个口饭,问“那她的父亲呢”
里头的小妖飞速接嘴“这等禁术,自然是死了,焉能有命在”
倾风吃着饭菜都泛苦了,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到一旁的床榻上。
牛妖说着来了兴致“可惜已经有一道剑鞘了,她失了这名。”
倾风捧着碗,大惊小怪“什么剑鞘”
“自然是社稷山河剑的剑鞘啊”牛妖一双大眼在远处时不时闪动,他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就是为了能叫倾风看见自己眼神中的蔑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刑妖司的人吗”
倾风无辜说“这怪不得我,怪我师父。”
“确实。”倾风赞同了一句,又问,“山河剑还有剑鞘吗长什么样”
一众小妖哄笑起来。里头那只狐狸的声音最为尖细,笑声也最醒目,倾风光凭耳朵,都能听出她此刻前俯后仰的画面。
鸟妖说“剑鞘指的是人你以为当年龙脉出问题,只有妖境那边的龙头发了疯龙尾处也有那些杀戮之气,不过是没那么严重罢了。是白泽先生将人境这边邪戾的妖力都封在了自己体内,人境才得这数百年的安生。所以白泽落得如今这般虚弱,还要常年闭关休眠。”
他被白泽关押在此,话里意思本是想说白泽活该,可真说出来时,又少不得几分唏嘘,更多是为同族大妖沦落至此的悲哀。
又恨人族不争气,连累白泽至此。更恨自己连不争气的人族都比不上,还被关到白泽眼皮底下。
心念急转间,忽然发了脾气,闭嘴不说了。
倾风饭都不想吃了,重新捧着碗走出来,靠在牢门边上,冲着走道深处追问“然后呢”
这群小妖平日总要听刑妖司的人过来讲课,什么礼义廉耻听得耳朵生茧,难得遇到个一问三不知的弟子,倒很愿意为她解惑。
牛妖干脆地将话题接了过去“不过十五年前那场大劫,先生深受反噬,险些陨命,几乎控制不住山河剑中正浑厚的剑意。你人族一名弟子便主动表示愿意帮先生收敛这股妖力,不想竟真的成功。于是众人便称他作山河剑的剑鞘。”
牛妖继续道“说出那人的名字你定然听过,只不过是其中隐情比较曲折而已。他就是谢绝尘”
牛妖“”
牢里蚊子挺多的,倾风抬手在半空挥打了下。
“你别过来”
鸟妖跟牛妖吼得堪称凄厉,大牢的屋顶要快被声浪掀塌下来。
倾风问“你怎么知道”
众妖不懂她为何忽然心防大破,只以为这人族心性躁急,见不得他人富贵,连最基本的物欲都不能克制,难怪关进西北狱来。
“呵。”
“知道知道,陈冀嘛”倾风也舒了口气,算了下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么说来,谢绝尘其实算是陈冀的半个弟弟”
鸟妖忍不住,又出声补充“谢绝尘就是为了恳请白泽留他兄长一命,所以才自愿做这剑鞘。并全族从京师搬迁,再不过问刑妖司事宜。”
本就潮湿的牢狱忽然更显阴凉,有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顺着脊背酥麻爬升。
鸟妖激动“可怜什么他谢家如今是江南首富之家,他家中写字用的都是金子银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未关紧的木门摩擦着发出“嘎吱”的声音,连带着挂在上面的铁锁也晃动着作响。
众妖再次哄笑,嘲她爱说大话“你又是谁别是被吓傻了吧”
倾风无知但不惭愧,顶着厚颜承认道“我是浅见寡闻。”“那他哥你肯定知道。十五年前,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