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皇帝,皇帝亦正望着她。
两人眸光在空中对接上的那一刻,皇帝淡淡一哂,眸光转向窦施然半露的香肩上,伸手勾住她寝衣的领口,将寝衣往上拉了些,“你照顾朕也累了,不必更衣见他,去内室吧。”
窦施然猜不准他是什么心思,却不敢追问,起身下了榻。
寝殿后头还连着一个内殿,地方不大,布置得雅致舒适,小轩窗外是几株长得很好的芭蕉,下雨的时候,皇帝很喜欢坐在这里饮茶。
窦施然坐在内殿,片刻后,便听到寝殿有了动静。
她忽然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隔着龙榻上的薄纱帐子,她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绕过描金仕女座屏走了进来。
“臣闻人璟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年不见,你我兄弟竟如此生疏了。”
皇帝如此温情的问候,听得窦施然猛然一怔。
她以为,他们兄弟阋墙,彼此憎恨,恨不得对方去死。
“臣不敢。”
“五弟,朕不叫你起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跪着”
越王轻笑了声,站了起来。
他身形颀长,一袭玄色亲王服,胸口、领口和袖口的五爪金龙在金碧辉煌的乾元宫里依然耀眼。
因着常年带兵,凝练出了一身沙场男儿特有的肃杀气度。
他端然起身,身姿挺拔地站在龙榻前,如松如柏。
约莫为表恭敬端肃,略微低了低头。
窦施然一直以为,越王跟皇帝是亲兄弟,外貌多少会有些相似。
皇帝生得俊雅秀气,越王却是剑眉星目、宇颜英振。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皇帝平常提到越王时那种轻易就会流露出的忌惮和暴躁。
皇帝天生体弱,偶感风寒都跟生死劫一样。
有这么一个气宇轩昂、宛若天神的弟弟,如何能不忌惮
“殿内如此闷燥热,怕是不利于皇兄养身子。”
皇帝脸色苍白,笑容疲惫且无奈“朕吹不得风,如你所见,不过躲在乾元宫里垂死挣扎罢了。你难得回京,别说这些丧气的事了。今日又憋了一肚子的气”
“皇兄既然知道,还问”越王的语气终于戏谑起来。
“这些年你呆在越州不肯回来,朕知道你在生朕的气。”
“臣不敢。”
皇帝和越王所说的气是窦施然隐隐有猜测,却不肯定。
“朕不怪你。当初朕答应过你,要为你母妃报仇,可是朕没有为你主持公道,依旧尊她为太后,还娶了她的侄女为皇后。”
窦施然怔住了。
害死越王生母的人真的是姑姑皇帝答应过帮越王报仇
皇帝登基以来,越王多年不曾回京,并非皇帝不许他回京,而是皇帝失信于他,他负气离开
“皇兄做事自然有皇兄的道理,臣无异议。”
“朕的确有苦衷。朕病成这样,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太后虽然恶毒,可她能帮朕处理许多事,至于皇后”皇帝拉长了声音,唇角弯了一下,“朕若说是因为喜欢,才立她为后,你信吗”
“皇兄说的,臣自然信。”
窦施然自己都不信。
从不动声色说瞎话这一点来看,越王和皇帝,的确是亲兄弟。
“她嫁给朕,整日侍疾,没半点皇后的尊荣。朕知道你不想见她,让她去替朕抄写经文了。”
“帝后恩爱和睦,是本朝之福。”
皇帝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缓缓道,“朕的确喜欢皇后,但在这世上跟朕血脉相连的人只有你,五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越王并未因皇帝的话有分毫波澜,沉声道“若皇兄不再独宠皇嫂一人,广纳嫔妃,便可开枝散叶。”
“外头那些人说说也就罢了,依你亲眼所见,朕病成这样,真的该广纳嫔妃吗”
越王沉默。
“五弟,朕不济事了,但咱们闻人家真的该开枝散叶了,眼下你回京了,不管你如何抗拒,朕作为兄长,都得替你把亲事定了。”
“皇兄知道的,臣心里已经有人了,不想娶妻。”
“有什么有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但凡你知道个姓名,朕就算是抢也给你把人抢来。”
外界传言,越王是因为西境军务繁重才耽搁了婚事,不曾想他心里竟是有一抹白月光的。
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能入越王的眼。
“虽不知姓名,可她必然是京中贵女,臣总有找到她的一日。”
“能进宫的贵女,你都一一找过,可是压根没有你要找的人。朕不想逼你,你为了你自己也好,为了父皇也好,都要为闻人家开枝散叶。”
越王抬眼,定定看着皇帝。
“皇兄正值盛年,着实不该如此悲恸。”
“成亲也好、生子也罢,你都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可对朕而言,这些都是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