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第十二章

安谨“”

陆余很有耐心,没等到安谨的回答,便自顾自抛砖引玉“我能理解你,我在亲戚家借住的时候,也恨不得找个房间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安谨无声地扭过头,透过黑暗看向陆余的方向。

“听说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就没了。她没有工作,没有积蓄,一个人根本养不起孩子,一度想打掉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把我生了下来,但我宁愿她没有。”陆余像说别人的故事,语调平静。

“她从来没给我吃饱过,记忆里就是稀饭、咸菜,家里其实也做肉,也买点心,但她都会关起门偷偷吃,吃不完锁起来,我知道在哪里,但不敢偷你知道生红薯是什么味道吗脆的,甜的,有一点涩,我小时候饿得不行,就会去地窖里偷一点,但不敢多拿,一旦被发现,就要被毒打。”陆余说,“我有记忆以来,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一直到你家,这半个多月才把伤养好。”

“后来她出去打工,干脆把我丢给亲戚,却常常拖欠生活费,我的境遇可想而知,亲戚们嫌弃我,村里的孩子叫我没人要的野种,还不如在她身边我也想把自己藏起来,不想面对那些人,但是不行,我得干活,才有饭吃。”

“”

“你瞧,我有亲妈,但过得并不比你这个没有亲妈的好。”

陆余像总结陈词似的,说完最后一句,便陷入沉默。

半晌,安谨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到这里,安谨卡了壳儿,顿了一会儿才有些烦躁地说“你没必要揭自己的伤疤,来安慰我。”虽说这种比惨似的安慰方式,实际上很有效。

“不算揭伤疤,反正现在没有别人。”陆余这样说着,目光却向摄像机的位置一瞥。

整个屋子,只有那一处闪着一点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

安谨却因那句“没有别人”放松下来,张了张嘴,最后轻声说“我跟你比起来,幸运得多。”

“其实郭阿姨从来没有虐待过我,我只担心。”

陆余“担心什么”

房间没有窗帘,只有透明的防风塑料布,室内外一样的如墨沉寂,透过这黑夜,仿佛能看到渺远的星光。

“我亲妈现在在欧洲,找了个德国男友。”安谨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她不要我了,我就只剩下老爸,可他娶了后妈,有了新的孩子,我担心我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谁跟你说的”

“什么”

“谁跟你说了有后妈,爸爸就不要你这样的话”

“”

安谨“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奶奶,我伯父,我姑姑”

陆余不屑一哂“有些大人就是贱。”

安谨“”

安谨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陆余“有些大人,尤其是某些亲戚,就是喜欢说些伤人的无端揣测,把孩子逗哭了,他们才开心,你若是闹,他们就说这孩子真不识逗,道歉是不会道歉的,顶多一句我就是逗他,怎么还当真了”

安谨“”好像,说得没错。

陆余幽幽道“也不知他们是单纯的恶趣味,还是别有用心。”

他点到即止,再深层的意思,能不能想通,就看安谨自己了。陆余小小年纪,可见过的腌臜事远比他大几岁的安大少爷要多,所以不惮于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

陆余看向黑暗中的摄像头,无声地想就算安谨想不明白,总有人能想明白,再告知他吧。总之希望他能开窍,别再被人当枪使然后对灼宝好一些。

“哥”

一道软乎乎的小奶音响起。

陆余讶然“灼宝你没睡”

“我憋醒了”安予灼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在黑暗中爬啊爬,爬到了另一侧。

他隔着被子,伸开小短手,一把抱住安谨。

安谨“”

安予灼神情地说“哥”

安谨“你干什么”怎么突然肉麻

安予灼其实也不适应跟亲哥拥抱,两辈子他们兄弟都针锋相对,肢体接触只能是掐架,如此亲密还是头一回。

但安予灼被尿憋醒有一会儿了,把安谨的心声听了大半,不由得有些动容说起来他便宜大哥现在也只是个小屁孩儿,老妈跟老爸结婚的时候,安谨才多大也就三四岁吧。

最依赖父母的年纪,却失去母亲,只能跟父亲相依为命,结果父亲又娶了新的阿姨,一家子亲戚长辈耳提面命地告诉他,娶了新妈妈,就没人要你了

设身处地地想,安谨讨厌他们母子,好像也正常。

那是个孩子在极端恐惧中,保护自己的方式。

假装浑身是刺,假装不屑一顾,假装自己才是安家大少爷

诚然,上辈子的安谨还当面骂他是跟他妈一样的“小戏子”、“小狐狸精”,可他已经收拾过了成年版安谨。

现在的幼崽版还没变得那么讨厌,也着实可怜。

安予灼奶声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