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小国舅,我们其实更应该怀疑齐氏。”唐家主说到此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眉毛稀疏的眉头隆起。
“当年之事,是傅家做的太绝”唐家主似乎有些唏嘘。
唐大少顺着自己父亲的思路想了想,觉得还是父亲说的更合理一些。
一定是齐氏,借着他们当年那姑娘,和曹国舅他堂兄有过婚约的由头,先交好于曹国舅。
而后又在暗地里利用曹国舅,丢来一个登徒子,搅和了他们唐氏准备的筵席。
他们这么做,要么就破坏唐氏想要和曹国舅交好的打算,要么就逼着唐氏率先打破,北庭都护府最顶级的两个世家“冷战已久”的局面,让唐氏率先对傅氏呲牙。
这样的可能性,自然要远远大于那位年仅十三岁的曹国舅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
毕竟如果唐氏和傅氏又撕咬了起来的话,就是那些中下层的世家在得益了。
总不能是这些世家都投靠了曹国舅这个毛头孩子,以他马首是瞻吧
开什么玩笑曹国舅又不是甘罗就像父亲说的,他有点小聪明,但是还太嫩了。
“秦家不过是小门小派,这样一只瘦弱的鸡,杀了就杀了,但是那傅氏,当真不会反击么”唐大少问。
唐大少还是很担心唐氏再次和傅氏厮杀起来的,八年前的事情就算是为了骗过琅琊云氏那短命鬼云中雀,唐氏和傅氏假戏真做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毕竟死掉的人,那是没办法复活的,被收走的店铺、田地,也是要不回来的。
而且到了最后,两家人多多少少,都杀出了一些真的火气。
要不是掌舵人足够冷静,也许该死的短命鬼的谋划就成功了,两家也不必搞什么明面上不和的冷战局面。
如今是个难得的稳定的局面,只等傅氏取了那军师的狗命,再给曹大将军搞点麻烦,断其臂膀,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而骤然对傅氏底下的小门小户出手,多少是有点儿节外生枝了,唐大少是觉得很不必要如此的,万一那傅氏又被勾起了火气呢
唐家主笑着摇了摇头“傅老头是一只老狐狸了,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又来咬我们此事说到底,是他们那边的蠢人先犯蠢啊”
“好了,大郎,你这两日辛苦一些,把那秦氏处理好,田地农民都送给小国舅。”
“他会要吗”唐大少问,“他这等年纪,知道田地和农民的用处怕不是都没见过耕田是如何模样的,听说他今日还兴致勃勃地跑去看那云中雀带人屯田了呢。”
说起来,唐大少就有些嫉妒了,怎么有些人生来就在龙凤的羽翼下,都不必要遭受一点儿风风雨雨的
“他要不要,那是另外的事情了,”唐家主说,“我们要的,就是这个小少年消消气,态度传达到位就行了。”
唐大少是明白父亲的意思的。
唐家主笑了笑,果真说“和傅家撕破脸不必要,但借一借曹国舅这条过江龙的势,顺势从他们身上撕咬下一两块肉来,倒是可以的。”
不能让傅家真倒下,否则唐氏独木难支,唇亡齿寒。
但是可以啃傅氏几口,给自己养养膘,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就是唐氏想要的。
其乐融融的父子二人,没有注意到,有个小少年来过,然后又虚弱无力地离开了。
唐小棠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虚软、无力,他一路跌跌撞撞
脑海里,总是浮现娘亲温柔、慈爱的笑颜。
然后是斑驳的血迹,一片缟素。
幼时的他,绝望地哭喊着,可娘亲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唐小棠咬紧了牙关,凭什么不恨凭什么还有“和气”
他怎么能不恨
他不仅恨傅氏,如今更恨自己身上,竟然也流淌着那狼心狗肺之徒的血液
他们筹谋什么,做戏给谁看,为什么要拿走他娘的性命像是随意取走了一片羽毛。
仿佛一切都无足轻重。
“呜”少年扑倒在床榻边上,悲痛地大哭了起来。
他恨他好恨、好恨啊
北庭都护府的衙署,油灯依然亮着。
云中雀突然和曹子爽说“小国舅身边那位闻姑娘,和我很投缘。”
呼噜呼噜吃宵夜的曹子爽,动作一顿,他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和金童子说,我是不会替你去要人的。”
“你怎么这样多年情谊,不值得你为我开口说几句话吗”云中雀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咳咳”了几声,一副病入膏肓的惹人怜惜的模样。
曹子爽却根本没有立即上当,他狐疑地瞅着云中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最后选择扭头去问一旁,拿着扇子在给汤药扇风的云生月“你师父是不是装的”
云生月“对。”
被直接拆穿的云中雀“不孝徒弟咳咳咳”
云生月无奈至极,叹了一口气“师父,你要不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