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
渤海国便趁机盘踞在盐场,疯狂攫取利润,那位儒城知府无可奈何,只好放弃收回盐场经营权,对渤海国睁一只闭一只眼。
没过几年,这位知府竟然因盐场交不出盐税,被朝廷问罪,最后在府衙留下一封嘲讽昏君的血书,摘下管帽,就此革职。
现在的儒城知府姓宋,听说当朝摄政到来,宋知府差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床上跳起来,匆匆带人赶来迎接“未知摄政大人驾临,下官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喻行舟上下打量他一眼,眯起眼睛笑道“宋大人,外面众多百姓苦于无盐,大人竟能如此悠闲小憩”
宋知府拉着喻行舟的衣袖,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这些年被渤海国欺压的苦楚“摄政大人有所不知,那盐场现在根本就没法产盐,重建哪能不需要时间呢”
他重重长叹一声“若是喻老丞相还在,咱们儒城哪里会有这种事”
喻行舟默了默,和煦地安抚着宋知府,道“如今盐场还能运作吗那些盐工们如何了”
宋知府支支吾吾“这个”
喻行舟脸色微沉“宋大人,此事重大,你若敢有半句隐瞒,陛下怪罪,罪责由你自负。”
宋知府无奈道“喻大人,那渤海国的人临走前,把大部分身强力壮、经验丰富的盐工都带上了船,现在盐场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光凭这些人,干不了多少活。”
喻行舟“带本官亲自去看看。”
日光在津交海湾粼粼的海面,铺上一层细碎金光,海浪一波一波拍打在沙滩上。
有两两年纪大的老盐工,带着几个孩童,不断弯腰低头,在海边拾取盐泥,装在背篓之内。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破旧的布袄,裤管卷起在膝头,露出一双瘦骨嶙峋的小腿。
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冷潮涌的海水里,上面满是被碎石和碎裂的贝壳划破的伤痕,还有厚重开裂的老茧。
盐场制海盐的法子,是煮盐,由盐工们筛出被海水浸泡充足的盐泥,运到卤池制出卤水。
再将卤水用大锅灶反复熬煮,直到熬煮出盐晶。
津交盐场原本有一两千的盐工,用来熬煮盐晶的大灶四五十个,每灶四五个灶户,还有好些个最下层的盐工,挑担,烧火,采集盐泥。
这些盐工每日的负重量,大约是一个普通士兵的四五倍。
他们大部分人都骨瘦如柴,双脚长期生满冻疮,脊背如同一张被长期张开,失去韧性的弓,随时都会崩断似的。
无数盐晶从他们手中熬煮而出,可他们吃的苦头,却远比吃盐多得多。
喻行舟和花渐遇一行人,沉默地看着这些盐工们,麻木而辛劳的身影,良久无言。
喻行舟在盐场内走了一圈,才发现宋知府没有夸张,海边那些沙滩都被人为铲过,不知撒了什么东西,盐泥变得又酸又涩。
那些用来熬煮盐晶的大锅灶,全部都被砸毁了,四五十个炉灶,一个都没有剩下。
这些炉灶都很大,每个都高达两米多,重建要花费不少时间。
最严重的是,盐场青壮都被带走,只剩下两百个老弱病残,连拾取盐泥都要一步喘,让他们清理沙滩,重造炉灶,又不知需要多久时日。
喻行舟能等,外面那些一日高过一日的盐价,已经快把百姓最后一点粮食都要榨干了。
花渐遇蹙眉道“宋知府为何不将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都抓起来难道眼睁睁看着百姓买高价盐”
宋知府无奈道“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儒城里所有卖盐,都是渤海商人,他们背后都是渤海国的权贵。他们早就把儒城的盐都吸干了。”
“之前盐场驻守的渤海国官兵虽然撤走,却停驻在两国边境上,他们声称这是为了保护本国商人安全。”
宋知府摇摇头“下官哪里敢抓人呐。”
他又朝喻行舟露出一个奉承的笑容“不过,如今有喻大人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喻行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白茫茫的海岸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津交盐场本来就是北方最大的盐供给地,别的地方出的盐,当地都未必够吃,不可能往这里调。
再者,按照一般的运货速度,即便从京州调盐过来,起码都得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津交盐场断供,不仅仅意味着儒城百姓遭殃,就连整个宁州,乃至京州都要受影响。
这些渤海国的人打的小算盘显而易见,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他们知道启国不可能轻易动兵,又无法短时间内制出大量的盐打破他们的垄断。
然后在百姓之间传播谣言,利用百姓的怨气,倒逼官府向他们妥协,要么请他们带着盐工继续回来经营盐场,要么就花大价钱买他们的盐。
无论哪种,他们都能得利,若是启国派兵前来,大不了他们拍拍屁股带着盐返回国内,难道启国还能在燕然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公然打进渤海国境内宣战
就算派兵过来又如何士兵也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