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处剩下的海寇们, 都被叶丛率领的骑兵俘虏,一个个被收缴了武器,绑做一团, 严密看押在处刑台附近。
城里避难的百姓们得知官兵大获全胜的消息, 胆子大的悄悄从家中出来查探情况,很快便将圣驾亲临的大事奔走相告。
“什么当今圣上到我们惠宁城来了”
“来了好多官兵,刺史大人和永宁王都来了”
“那些该死的海寇都投降了, 皇帝要继续公审蛟龙会呢,快去看”
越来越多的百姓离开家门, 朝着皇帝所在的处刑台匆匆赶去,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难亲眼看一次皇帝,更别说对方刚刚威风八面的击退海寇,现在还要亲自主持公审。
这件惊天大事飞快的人们口中传播, 惠宁城上下疯狂沸腾,无数人群蜂拥而至,把处刑台附近围堵得水泄不通。
城里的士绅大户、商人、工人、普通百姓, 甚至附近的农户, 都争相赶来一睹当今圣上龙颜。
以惠民丝绸坊女工为首的织工们, 尤其兴奋,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扬眉吐气的畅快滋味。
谁也想不到, 一直在背后支持她们的人,竟然会是遥不可及的皇帝呢
一想到自己曾为当今圣上的纺织作坊纺纱织布,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荣幸
就连被柳梦娘“休掉”的前夫和婆婆, 也在人群里忐忑不安地望着处刑台方向。
今日之前, 他们还庆幸,蛟龙会被砍头,他们欠的高利贷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走了一个媳妇,但至少还能白得一个小妾。
哪料到,柳梦娘做工的那间惠民丝绸坊竟然是皇帝开办的产业,就连小妾也因为牙人被检举贩卖人口,被府衙的差役带走安置。
这下人财两空,母子两人顿时傻眼。一想到将来柳梦娘还可能向皇帝告状,两人越发心惊胆跳,害怕得寝食难安。
处刑台上。
蛟龙会会首孟苌跪趴在地,那支激射而来的劲弩被一剑斩成两截,箭头深深钉入他面前的地板内,箭尾滚落在他手边。
那呼啸而过的死亡之风,吹得他浑身一震。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要死了
孟苌跪在地上的四肢开始剧烈颤抖,他努力够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陛下我招我什么都招是刺史冯章都是他在背后指使我的是他,他要杀我灭口”
风声带着孟苌的大吼传遍处刑台四周,周围百姓顿时喧哗声大作。
刺史大人不是宁州最大的官儿吗怎么变成了恶首了
处刑台对面,刺史冯章面色铁青,一颗心不断坠落,眼皮子跳个不停,冷厉的目光狠狠扫过一旁的参将。
参将吓得面皮白如金纸,这么隐晦的一击,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失败的下场,唯有一个死字。
永宁王眉宇间皱成沟壑,他朝长子萧昶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此刻连他都开始后悔,为何要趟惠宁城这趟浑水。
若是早知道来的人是当今皇帝,他好端端在王府享清福,跑到这来找罪受做什么一个弄不好,连永宁王府都要被牵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知府等一众惠宁官员,各个吓得面容惨白,冷汗直流,他们甚至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深怕被对方注意到,先从自己开始开刀。
不同于百姓的议论纷纷,看台上众官员气氛凝重,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这样的沉默里,压力令人窒息。
刺史冯章双手紧握成拳,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都不足以应对当前性命攸关的危机。
他突然跨前一步,在萧青冥面前直挺挺地跪下来,义正辞严大声喊冤“陛下此獠含血喷人臣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实在冤枉”
“臣代天子牧守宁州多年,治下竟然出了这等穷凶极恶的歹徒,臣难辞其咎,愿意就此辞官归隐,但若说臣与之勾结,臣万万不能忍受此冤屈”
“哦你说他冤枉你”萧青冥淡漠俯视他,慢条斯理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都是将死之人,何故攀咬你更何况,方才的箭弩,分明是你这边的方向射过去的。”
孟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倒豆子一般将两人勾结,控制惠宁城黑白两道,攫取暴利的事,飞快抖落出来
“冯大人身边的参将,每次都是他出面传达冯大人的指令,陛下您想,这么多年我们蛟龙会在惠宁城呼风唤雨,若是没有冯大人庇佑,我们如何能立足”
“我们每次见面都在长宁河畔的画舫,那个叫折腰的花魁娘子可以替我们作证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冯章听了这话,忽然看向一旁的参将,满脸怒色“亏本官百般信赖你,提拔你,还照顾你的家人,你竟敢背着本官与蛟龙会的恶徒勾结,还打着本官的名号,做下伤天害理的事”
参将死死咬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砰的一下跪了下去,冯章这番话的威胁之意明明白白,他的家人还在刺史手里,若是想让他们活命,唯有出面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