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兴县是著名的冶铁大县, 背靠文兴矿山,是大启北方最大的一座露天铁矿脉,这里的矿场矿石资源相当丰富, 除了铁矿, 还有煤矿, 铜矿,少量锡矿,大理石, 花岗石等。
除了官营的文兴铁矿厂,这里还有众多冶炼工坊, 工匠遍地, 县城里的街道整日响彻锻打的敲击声,就连空气中都隐约弥漫着冶矿的气味。
县城背靠山脉而建, 这里七弯八拐的道路, 和时不时飘散的铁锈气息,对于萧青冥这个既路盲又嗅觉灵敏的人而言, 极为不友好。
他乘坐的马车和一行随从们踏入县城时, 很快引起了附近居民的主意, 他们在县城里稍事停留修整半日, 打探好了铁厂的位置, 便直奔而去。
铁厂坐落在矿脉山脚下, 背靠京州与宁州交界的临阳河, 铁厂每年出的铁,除了陆运之外,供给宁州、淮州和荆州的,大部分都需要走水路运输。
水路运输运量大,速度慢, 陆路耗损和人力成本高,直到京州至宁州临阳县第一国道修建完毕,陆运才方便了不少,然而运量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
踏入文兴铁厂,空气里蔓延的铁锈味和矿渣的粉尘,就把萧青冥狠狠呛了一口。
“公子是京城人士”铁厂专门管理矿工的监丞,笑呵呵地叫人送来茶水和麻织的湿巾,隐晦地上下打量萧青冥一行人。
“我家公子来自京城喻家。”莫摧眉做出一副世家豪门的倨傲气派,“这次是奉我家大人的命令,前来为下个月底陛下寿辰准备寿礼。”
铁厂的督监官梁冯这时才终于姗姗来迟,他年纪约有四十岁,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官袍,似乎是常年在矿井行走,身上沾着一层灰黑的尘埃。
梁冯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致歉“不知喻公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他擦了把汗,赔笑脸道“陛下寿诞可是大事,不过我们文兴铁厂并未收到上级的文书,请问喻公子可带了喻大人的手令或者书信”
莫摧眉早有准备,亮出腰间一块盐铁司的令牌“手令倒是没有,不过此令你该认识吧”
“认识,认识。”梁冯顿时舒展眉眼,各地的矿业铁厂全部隶属于司之一的盐铁司管辖,直属上级官衙的令牌,他哪里会不认识。
监丞的态度顺便变得诚惶诚恐,弯下腰恭恭敬敬道“不知是盐铁司的大人,下官失敬。”
“我不是什么大人,只不过奉喻大人之命来办事,行个方便罢了。”
萧青冥一本正经地随口胡诌“去年皇帝过寿的花石纲太过劳民伤财,所以今年要换个花样。”
督监梁冯暗道,能弄到盐铁司的令牌,来自京城喻家,又是为皇帝寿诞而来,思想来想去,京城大概也只有那一位喻大人才有可能。
不过,以那位的位高权重,什么珍奇异宝弄不到,何必跑到铁厂来准备寿礼这里有的无非是些平平无奇的铁矿罢了
梁督监的脑袋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最后灵光一闪,莫不是想打造一座铜、铁甚至镀金的雕像不成
无论如何,面前这位“喻公子”肯定跟摄政大人关系匪浅。
梁督监不敢怠慢,引着萧青冥往铁厂内参观,穿过前方的官衙大院,一行人一路往后面的冶炼工坊而去。
远远的,众人就听见冶炼区传来工人喊号子的声音,火炉燃烧,锻打铁块,诸多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处。
梁督监介绍道“我们文兴铁厂是京州最大的冶炼厂,有矿工、匠户近千人,炼铁炉十余座,铸造炉近五十座,矿区光是铁矿坑就是十来座,一年大约能出矿两百万斤,出铁百万斤。”
其他人只觉得百万的数目极大,萧青冥却暗自皱了皱眉,这个出铁量太低了。
百万斤只是生铁,如果锻成熟铁,还有大量损耗,百炼钢就更不用说,以现在的技术水平,五斤生铁才能出一斤钢。
这里的工人大多上身,皮肤黝黑,大部分人都十分瘦小,见到梁督监带着萧青冥走来,工人们立刻朝督监问候,再远远地避开。
有一群矿工拉着矿车过来,离着好几丈远就停下脚步,朝督监弯腰低头示意,然后才小心地拉起纤绳拉车离开。
梁督监似乎对这里的矿工很是熟悉,和蔼地冲每个人打招呼。
萧青冥淡淡笑道“没想到梁大人在工人中的人缘这么好,看来大人平日里对这些人很照顾吧这可真是难得。”
梁督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腼腆地道“喻公子过誉了,下官乃寒门出身,昔年曾蒙喻大人提拔,喻大人身份显赫,却对我等寒门子弟多有回护。”
“下官深知这些底层工匠和矿工们,讨生活不容易,只好在自己范围之内,多做一点事情,也不是什么可吹嘘的,当不得公子夸奖。”
萧青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梁督监的履历都看过一遍,他几时跟喻行舟有交集的还受他提拔
梁督监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主动笑道“本官年纪大了,一直落榜,直到